莫青离看着眼前的王禹少,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当年退婚的时候也只是央求了母亲从中安排,从那以后再也不曾再见过,即便后来他自请从军,去了北境那蛮荒的不毛之地,她也不曾前去相送。
真的是不在意的吧,可是却是那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的人,还念念不忘地为着自己,缘么?孽么?
“青离是怎么死的?”王禹少也同样端详着青妃。
莫青离心里道一声罢了,既然当初决定借用莫青衣的身子,便要承担她曾经所犯的罪过,于是狠了心道:“是本宫亲自动的手。”
王禹少闻言却并不震惊,只是眼底的怒气更盛了:“果然是你。”
莫青离嘴角凝霜,看着王禹少胸有成竹的表情,原来一开始便已输了先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禹少不答,只负了手迎风站着,暗青色的九蟒朝珠官服服帖地拢在身上,坚毅的脸庞刻着他这些年所受的风霜。
那日他约了好友远足,因常年带兵在外已对京城有些陌生,一时之间竟是迷了路,恰好救了林中凄凄自缢的女子,当时女子早已绝了心跳,只存了最后一口气,待她的家人赶来后,才终是闭了眼。
莫青离见他沉思不语,心里也是阵阵发怵,正踌躇思量间却听他道:“你还记得成国公府里的老人沈姑姑么?”
沈姑姑?怎会不记得?那是莫青离母亲的侍女,当年母亲嫁进莫府的时候她也一起带了来,青离自幼被沈姑姑宠着,对她也极是亲厚。更重要的是,当年在柴房外替自己求情的老妇人正是这位沈姑姑。
本以为以莫青衣的性子定不会留活口,真没料到沈姑姑竟还活着。
“沈姑姑与这件事有关么?”莫青离再想起当年的往事,悲从中来,神情极是落落。
王禹少挑了眉,见青妃一副哀伤模样,只当她又是在做戏:“你可知道那自杀的女子是谁?”
莫青离心里咯噔一下狂跳,难道那女子竟跟沈姑姑有关?当真会那么凑巧么?果不其然,只听王禹少冷声道:“那女子便是沈姑姑的嫡亲侄女,自小养在身边,早已当是亲生。你莫家就是如此对待府中的老人的么?”
说到沈姑姑的侄女,莫青离是见过的,沈姑姑一生未嫁,那年老家发大水,沈姑姑哥哥一家都遭了难,只留下了一个六岁的弱女,母亲念其可怜,准沈姑姑回乡将侄女接了来,本是想安排给自己当玩伴的,奈何那小姑娘身子弱,十天里有三天竟都是病着,于是母亲也只能让沈姑姑将她养在府外,不想最后却是这般结局。
莫青离大那女子两岁,对于当时的事情已能记得一二,模糊中只觉得那是个羞怯的孩子,总是睁着惊惶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和事,后来沈姑姑也总是提起她来,想必她的离去,沈姑姑定是伤心欲绝的。
“沈姑姑还好么?”莫青离弱弱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才晓得这句是不当问的,因为青妃莫青衣与沈姑姑根本没什么交情,她的死活跟青衣何干?
王禹少当日从沈姑姑那里得知了青离死的蹊跷,本还不愿信的,不论如何青离也是成国公的嫡女,即便不被成国公爱持,也不至于轻易地被人害了去?而今日亲口听青妃承认了,更是悔不当初,后悔当初错信了赵子霈能够护她爱她,后悔当初一气之下离开了京都。
“沈姑姑老啦,难为娘娘还惦记着”,王禹少面向一览无遗的湖面,“青离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要害她?”
莫青离静静地听着他质问的语气,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乱成了一片,为何么?她也想知道莫青衣为什么要害自己,又为什么要那般残忍狠辣。在地府的两年时间,每日里听着过往魂魄诉说的爱恨情仇,她渐渐也是明白了,自古嫡庶不两立,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要见个高低的吧。
于是敛了笑,说道:“妹妹的生母高贵,虽然比本宫小,却是正房嫡出,本宫即便被父亲宠上了天又能如何?依然只是妾的孩子,所以本宫恨她,恨她的骄纵,恨她的不可一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我不先发制人,如今寂寂离世的便该是我莫青衣了。”
王禹少面色凝然,伊人已逝,即便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如今自己该做的,当是要让青离死的瞑目,念及此,转了身面对着青妃,恨声道:“你错了,青离虽然骄纵跋扈,心底却是纯良的,她不屑用手段,她不会赶尽杀绝。”
莫青离冷冷地听着,心却如刺痛一般。这便是你认识的青离么?天真纯良么?若有一天她变了,你可还会如现在这般念着她,固执地不肯放手?
“妹妹她有什么好?让你这般割舍不下?”莫青离一声长叹。
王禹少朗声长笑,竟有着不可一世的狂傲神情:“真心待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莫青离强忍了泪,心里却是喃喃地低诉着:青离得你如此对她,当是少了几分遗憾。
王禹少见她面色凄楚,以为她也是后悔了当初的所作所为,当下对她的怨怼也少了一分,说道:“莫青成一事便按着娘娘的意思办,只是青离的仇,我是不会忘的,娘娘好自为之。”
莫青离清泪滚落,只不晓得这番为了莫氏得罪了王家值不值得,只不晓得又一次伤了王禹少,日后会不会后悔,可是木已成舟,怪只怪当初瞎了眼蒙了心,而今即便是想要回头也没有了机会。
看着王禹少神情淡漠地转身拂袖离开,心中竟是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