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看得啧啧称奇,便问道:“敢问伯父,这也是双方合作吗?”
张玉书点头道:“正是,如今运河繁忙,税关的书吏便有些不足,税关不愿意再多扩充书吏,便盯上了总兵下头的绿营。左右不过是查验货物的小事,绿营兵人多,税关只不过是对总兵衙门收商户孝敬帮他们免费过关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能白白得到这么多壮丁帮忙,且不必支付钱饷,算来,并不吃亏。”
张廷玉将这话在心里面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便也有些恍然。武官比不得文官,文官虽然俸禄也低,但京官有冰敬、炭敬,地方官更有火耗供养,额外之财并不在少数。可武官却不同,最多不过是吃兵丁的空饷罢了。
只是地方绿营人数总有定额,若是空饷吃得太厉害,绿营实际兵丁数量少得离谱,事情便要棘手了,叫朝廷知道,说不得可是死罪。因此武官过得一向紧巴,济宁这边因有税关和运河,总兵便想出了这样的主意,和税关衙门合作,从商户手里面抠出些孝敬来。
张玉书见到他面色中带着恍然,心下便满意点头。衡臣有才,将来必是要和其父一般迈入官场,到时候外放地方,免不得要和地方上的武官打交道,虽说本朝也是文官地位尊贵些,但是做官以和为贵,和地方绿营关系亲密些,对于文官也有好处。
“小侄有一事不明,敢问伯父,这济宁渡是运河连通山东与江苏的河段,如今才刚入春,并不是漕粮入京的时候,为何这河段却如此繁忙?”张廷玉恍然过后,心里又生出了些疑虑,便出言问道。
听他说了这话,张玉书的面色一变,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是因为万象居。”
张玉书能够获封文华殿大学士拜相,眼界和敏锐程度自然非同一般,打从去年年尾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赵申乔和翰林院那些人针对万象居的异动,赵申乔和李光地能够揣测到康熙的心思,他也是如此,只不过与赵申乔不同,他并不愿意介入这浑水之中。
正此时偏又从老家传来了母亲病重的消息,张玉书便因此告假回家,也算是借机避开这件麻烦事。此时迫不得己说出了万象居三个字,张玉书心中也有些唏嘘。和那些翰林院里的书生们不同,张玉书的眼光可是要深远得多。
“万象居?”张廷玉不由一愣,他自然是知道万象居的。应该说,京城里谁人不知道万象居呢?因囊中并不宽裕,他倒是没有去过万象居。
张玉书点头道:“万象居内包罗万象囊括居多,许多食材、物件尽皆采自原地。这运河之上的许多商船,都是与万象居有生意往来的供货之人。”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看向了那些正在商船处上上下下的短打船工,沿岸叫卖杂货的商贩,以及忙碌不已的税关书吏和地方绿营,张玉书的心里轻叹,这么一个万象居横空出世以后,只在济宁这里,就不知养活了多少人。松伍、晋卿他们想要帮着皇上分忧,可这忧分得还是分不得却是两说。在他看来,怕是松伍和晋卿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