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瞅了她们一眼,目光中带着丝隐隐的忧愁,叹口气道,“你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谢采薇见状,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只唤了下边的小丫鬟上来,接过丫鬟收手中的楠木匣子。
溶月被吸引了目光去,便是谢老夫人也好奇开口道,“薇儿,这匣子里装了什么?”
谢采薇微微一笑,将盒子打开来,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摆了十来支各色绢花,五光十色,暗彩流转,瞧着同她头上的带着的那朵儿倒是同一手法。
她笑吟吟解释道,“这是南边的新鲜样法,用各色娟纱堆了栩栩如生的花儿出来,簪在头上,既好看,又不同鲜花那般容易凋谢。是小舅舅去南边做生意的时候带回来的,我瞧着新鲜好看,给表妹也留了些。”
谢采薇口中的小舅舅,是谢余氏的娘家老小。
说来奇怪,余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士族大家了,如今在朝中虽然做官的人不多,但好歹根基还在。只这一个余家长房的小儿子有些离经叛道,年纪比谢余氏小了不少,刚二十出头,竟不喜那读书做官之事,非要做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这个小儿子虽然是庶出,但却出自余家老太爷最喜欢的小妾,且余家老太爷老来得子,难免溺爱了些。一开始虽然也不同意他走经商这条路子,但待这小儿子闹了几回,便由着他去了,听说如今也做出些成绩来了。
溶月回了神,冲着谢采薇笑笑,“表姐待我可真好,一有什么好事就记着我。”说着,笑嘻嘻地接过谢采薇手中的匣子。
她兴致勃勃地看了看,抬头望向老夫人,“外祖母帮我挑几支罢。”
“都收着便是,薇儿那还有。”谢余氏柔声开口道,谢采薇也点头附和。
“那……”溶月略一沉吟,又道,“祖母帮我挑一支现在簪上吧,母亲从前就经常说外祖母的眼光是极好的,也给月儿挑挑。”
谢余氏和谢采薇明白她有意让谢老夫人开怀些,也跟着凑趣附和。
谢老夫人见她们兴致高涨,自然也不会拂了她们的意,接过匣子仔细看了看,拣出一支蜜合色重瓣芍药绢花在她鸦青色的鬓发间比了比,露出满意的神色,“就这支罢,你今日穿得素静,这蜜合色的花儿既能带出些亮色,又不显得过分耀眼喧宾夺主了去。”说着,抬手替溶月插上。
溶月笑得妍丽看向谢采薇和谢余氏,“表姐,舅母,好不好看。”
“好看,跟朵刚抽苞的花儿似的。”谢夫人叠声赞道。
谢采薇看着她喜滋滋的样子,抿嘴笑得眉眼弯弯,冲着一旁站着的丫鬟道,“暗香,你去给表姑娘取面镜子来让她瞧瞧。”
暗香含笑应下,很快拿了镜子来。
溶月举着看了看,对着侯老夫人眉目舒展,笑颜如花,“外祖母果然眼光好。”顿了顿,又尖着嗓子学着那戏台上的戏子唱道,“母亲大人诚不欺我也!”
谢采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老夫人和谢余氏也是忍俊不禁,方才伤感的气息顿时冲淡了不少去。
几人又聊了一会,趁人不注意,溶月冲着谢采薇丢了个眼神。
谢采薇一愣,看见溶月的目光往门外瞟了瞟,心中微动,莫非表妹有什么话想单独同自己说?瞧见谢老夫人脸上微微起的倦色,便找了个空子道,“祖母,说了这么好些会话了,您要不先歇会吧?我带表妹去府里头逛逛,左右她也会在府中吃过饭再回去,是吧,表妹?”
溶月眼波转了转,笑吟吟点头应下。
谢老夫人微眯了眼眸,摆摆手道,“去吧,知道你们小姐妹有体己话要说。”
溶月和谢采薇“嘿嘿”笑笑,行了礼朝门外走去。
“表妹,先去我房间吗?”出了花厅,谢采薇看向她。
溶月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面上闪过一丝羞赧。
谢采薇有些好奇,好好的表妹怎么脸红了,刚待发问,便听到溶月嗫嚅道,“那个……表姐……其实我今日是来找表哥的。”
谢采薇微一怔愣,很快面上便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打趣道,“好啊你,打着有话同我说的幌子,原来是来找哥哥的。”
溶月知道谢采薇一向是个好性子的,也不会在这上面同她计较什么,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知道她想岔了,可也不好多加解释什么,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应。
谢采薇“噗嗤”一笑,“难怪你特意挑了哥哥休沐的时间过来,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溶月跟着谢采薇到了谢祁住的院子,有门口伺候的小厮见到两人忙笑着迎了上来,“小的见过二姑娘,表姑娘。”
“哥哥在里面吗?”谢采薇看了看书房。
“在,小的这就去通禀一声。”小厮躬身应道,敲门进了书房。
很快谢祁便开门出来了,瞧见溶月,眼神一亮,大踏步而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紫色的苏绣锦杉,用细致的银线勾了边,下摆处绣着飘逸的暗色云纹。唇畔含笑负手而来,端的是气韵高远,不比凡俗。
“月儿,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谢祁定定地瞧着她,眼中水波闪烁,似乎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在里头。
溶月微微避过他的注视,语声清啭,“月儿有事情想同表哥商量一下。”
谢采薇嘻嘻一笑,“那个……我就先不打扰了啊……你们记得到点了去祖母那吃饭。”说完,冲着谢祁丢了个“我够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