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渡石凳,晚风的清凉在肩头游畅。如果濮阳慕华不会告诉濮阳瑾她的下落,如果濮阳惜宁听从濮阳洵的安排,那会有谁告诉他她的消息?既是如此,濮阳瑾怎么可以能找见她?且濮阳洵又那里来的自信会赢这场赌局?
想到那赌约,呵呵,真是荒唐。濮阳洵看她的目光似乎变得与濮阳慕华一样,可这其中又有不同,仔细分辨太累人,楚清清也懒得去作猜疑。此刻重要的,是今夜她是否真的要留在云王府了?
坐在石凳上,捋袖看着臂弯处那粒红色印记。记事起,这个红点子就在了。从前听说这守宫砂由来,是将一只壁虎养在一只装有朱砂的甍里,让壁虎以朱砂为食,等到一定时候,将壁虎的血取出一滴,点在手臂肌肤之上,血会浸入肌理,一旦贞节有损,这粒红印便会消失。楚清清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古人也不会闲暇弄出个这个鉴别女子贞节来,定是有其缘故了。
“你在担心自己的贞节守不住么?”
凭空入耳的轻佻笑语,让楚清清收回肆游的心绪。将花袖捋下,斜眸看了过去,淡淡的眸色毫无波澜,“怎会守不住呢?除非皇兄想背上违背lún_lǐ的罪名。”
“听说你没吃什么东西,可是晚膳不合太子妃的口味?”濮阳洵丝毫不介意楚清清冷淡薄凉的态度,且迈步坐在了石台的另一边。
那里有心吃东西,自从暮色越来越浓,她的心就跟着一起越来越沉,胸口让郁结挤得满满的,根本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星河愈加耀眼,连月色的光晕也由淡转浓,皇兄就要输了,可有想过清清会因为你的一允而难为你?”
“急什么。”濮阳洵翘起了二郎脚,轻抚着耳际垂下的发,“夜还很长呢。”
夜,的确很长,所以才如此磨人心神。“清清的身子不是铁做的,更不若皇兄这么健康,挨不起漫漫长夜,这样可好,从现在起,就以一个时辰为限,若是皇兄输了,就得顺着惜宁公主的话说找到本妃且送本妃回东宫。”她的心已经很乱了,且变得颤弱易碎,与其说经不得濮阳洵如此淡定的自信,不如说她受不了得不到结果的失落。
她急了么?一个‘情’字,果真愁煞不少善男信女,就若有自知之明的楚清清,亦在此之例,“应你又如何,好,从现在开始,以一个时辰为限。”
他答得如此爽快,就没有一点儿担心么?楚清清突然觉得濮阳洵很朦胧,就若隐藏在晨雾里,只给她一些若隐若现的形廓,让她猜不着他的身形到底伫立在何处。呵呵——,想来濮阳家的男人们,她连生死都不能自已,更何况哪有能力去招架他们?
抿唇苦笑,不经意间,浅欣的弧度流露些许伤感凄影。
“敢喝酒么?”
何以有此一问?难道那夜赏月之时,她的酒量他不曾亲眼目睹?“皇兄请便。”
她没有拒绝,也不见神情有担忧。濮阳洵观其色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便笑了笑,扣呼唤来一侍婢,随即一阵吩咐。
短暂的候等时间,在眨眼间过去。片刻后,石台上已搁下一壶酒,两只杯盏。想起头一次遇到濮阳慕华那晚,便是他在宫房顶上独酌,似乎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她不懂这是命运的推动,还是轮回使然,此时此刻,心静如澈水,那满腔的失落与苦涩,似乎能让这杯中之物麻醉?浑然不知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