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酒并非御酒,而是皇城中一家百年老字号酒庄所制,虽未披上进贡的外衣,酒的滋味却堪比御酒,你可要好好尝尝。”濮阳洵已举起杯,含笑面向楚清清的方向,他知道她敢喝,因为她盈眸中此刻的期待正逐渐让失落所替代。而他,是乎也并不在意输赢。
楚清清捋过纱袖,执起手边的杯盏,杯盏相碰,清脆的声色立刻四下荡来,音小,却空灵无比。
“于酒,清清是个方外之人,但此酒醇香奇特,入口滑润,且不辣喉,应属上品者。”小呷了一口,楚清清顺着自己的感觉道出这番感受。
濮阳洵笑道:“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可不见得是方外之人。”在他音落时,见到楚清清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今夜有你的云王府,可是很危险的,太子妃就不怕吃醉了本王趁机履行赌约么?”
楚清清闻言,掩嘴而笑,斜眸仰视着犹如白绸的月光,晚风吹进的声音,似一首悠扬柔美的歌谣,她听不见星与月在低语着什么,然那闪耀的银色光芒却告诉她,除了她的哀愁,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清清今夜不会醉。”
“因为你心事重重,食之无味,这美酒不过是杯水罢了。”
他倒是了解得紧,楚清清心下感叹。徒然起身,执起又让侍婢满杯的杯盏,垂眸笑看杯子里浮起的月光,“尘世间的人之所以称之为凡人,那是因为人性有喜怒哀乐之称,更有悲欢离合之别,后者催动前者,方是人生百味,杂沉如色。清清是个凡人,有喜怒哀乐,自然会醉,此刻酒意不曾散发,或许是因为清清的确有酒量,喝得太少,还不到醉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还能如此轻松玩笑,濮阳洵很自然的对看她的侧廓佩服起来,这辈子他只佩服过一个女人,便是她的母后萧氏,楚清清是第二个,如此转念忖思,她是否会成为第二个萧氏?不过,那得她有命走到最后才行。
无声的笑笑,举杯向楚清清,二人又同饮此杯。
“你在等太子来接你。”
楚清清并不因濮阳洵突兀的话而回眸看她,却是浅笑带着嘲弄的口吻言道:“皇兄总是这么自恃过人么?以为自己清楚清清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在寻常百姓之家,每个妻子出夜晚归,都望自己的相公来接她。方才你自认凡人,不曾脱俗,自然也逃不过这条每个女人都会有的小心思。”
他的确一针见血。楚清清饮下杯中之酒,酒香气息在鼻息间弥浮难散,回步让侍婢添酒,说道:“皇兄虽言之有理,可那毕竟是寻常百姓之家。你别忘了清清的身份,更别忘了太子并不属于清清一个人,更何况,我与太子还不曾谁属于过谁,我是你和母后手中的棋子,又何尝不是在被太子利用,我们是夫妻,却也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如果梧惠宫的主人不是楚清清,或许她亦有楚清清的自知之明,可她定学不会楚清清的云淡风清。她就像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来描述她身置的位置,她什么都清楚,用她的方式活在梧惠宫里,控制着两方摇摇欲跌的平衡。
“太子也是凡人,所以才会在权力的旋涡里努力奋斗。你就没想过,或许他会突然间干一件寻常百姓家丈夫见妻子晚归该干的事情。”
楚清清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伤,她不介意让濮阳洵笑话,她只是觉得自己可怜。杯盏又是一空,楚清清说:“皇兄与清清打赌,不就是赌太子对清清用了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