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乃安仰面躺在铺上,一张驴脸扭得就像一块抹布:“让他出医药费,我的‘小尾巴’被他给撞断了……”
“还你娘的医药费呢,劳改队里管这个?”元庆踢了史乃安一脚,“起来吧,再装就过了啊。”
“妈x的,”史乃安翻身起来的同时,狠狠地蹬了石狮子一脚,“还不谢谢元组长!”
“你们打了我,还要我谢谢?土匪也没有这个干的……”石狮子摸一把被笤帚疙瘩戳出血来的嘴,狠狠地瞪了元庆一眼。
“我操……”刚子摇着手笑了,“你他妈真缺假缺啊?屎橛子装上电池都比你的脑子好使。”
“你家屎橛子都装电池啊……”石狮子的这句话还没说利索,直接被刚子的一个“二指禅”给戳回了嗓子。
“奶奶个熊,”刚子学电影里大军阀的口气,一哼,“舍我一身剐,能挽救你获得新生,值!”
“对啊,”史乃安随声附和,“对待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彪子,我们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关键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
“走着瞧吧,”石狮子矜矜鼻子,悻悻地坐回了自己的铺位,“等政府来了你就知道我的脑子好不好使了。”
“你他妈‘点眼药’啊?”刚子还想抡笤帚,被元庆拉住了。
元庆跳下大铺,刚子和史乃安跟在后面,回到原来站的地方,三叔“呱唧呱唧”地拍巴掌:“这个好,这个好……”
元庆嘟囔一声“好个老屌”,将自己的铺盖拎起来,猛地往东边一丢:“那边的都过来,我们去那边!”
小个子好像早有准备,应声窜了过来,铺盖丢得急了,一下子绊倒,脑袋碰在西墙上,瞪着两只gāng_mén一样无神的眼睛茫然地转动脖子,好像是在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东边稀稀拉拉地溜过来几个人,只剩下石狮子木头墩子一样地坐在那里,似乎进入了冬眠状态。
刚子提了一口气,用胳膊肘拐拐元庆:“类似这种‘缺货’,不给他彻底放电恐怕不行了,设计个‘口子’,‘挂’他?”
元庆摇了摇头:“慢慢来。”
史乃安瞥一眼刚子,估计是怕刚子跟他抢位置,闷声不响,箭步窜到东边,将自己的铺盖丢到了元庆的铺盖旁边。
刚子看看史乃安,大度地一笑:“这也是个怪逼……”抱起自己的铺盖,走过去丢到了史乃安的旁边。
三叔一看这个阵势,扭动屁股,撒腿冲了过来,带动另外四个家伙一齐跟了上去。
元庆在最东头的墙根下安顿好了。史乃安在第二个,刚子在第三个,石狮子在第四个,三叔在第五个……大家都没有说话,安顿好就开始“打坐”,屋子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沉闷。被七个陌生人夹在中间的石狮子这才感觉到了压抑,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往西边观望,目光空洞。
刚子瞥一眼石狮子,凑到元庆这边,小声说:“你发现没?这小子长得跟古大彬有点儿像。”
元庆仔细一看闷头坐在那儿的石狮子,不禁笑了:“可不是嘛,一样的大脑袋,一样的黑不溜秋,浑身欠揍的架势。”
刚子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我真倒霉,本来想把古大彬弄进来,可人家没事儿,我反倒加了几年,这就叫偷鸡不成……算了,我认倒霉,谁叫人家脑子比我大的?”
元庆笑笑,随口问:“是谁在‘保’古大彬?”
刚子一哼:“你认识,我也认识,魏捷。”
元庆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刚子的脸阴得就像一个痨病鬼:“刚开始的时候,魏捷去看守所提审过我,问的全是关于古大彬贩毒的事儿,当时我还没在意,就是一个揭发,后来一想……”
元庆摇摇手不让刚子说了,依稀想起来以前胡金曾经对他说过,古大彬跟魏捷的关系非同一般,“魏大龙”这个外号就是从古大彬那儿喊出来的。
门开了,一个看上去像“老犯儿”的人抱着一摞学习材料进来,往大铺上一丢,转身出门。
元庆把刚子支回去,过来用脚踢了踢那堆学习材料,招呼三叔给大家分发,一捏小个子的肩膀,走了出去。
小个子跟出来,一脸媚态地望着元庆:“组长,有话您尽管吩咐,我听你的话。”
元庆提一把裤腿,蹲下,递给小个子一根烟:“你们来了几天?”
“上午刚来的……”小个子好像几天没有抽烟了,心急火燎地用元庆的烟对上火,猛嘬几口,呛得连连咳嗽。
“你们都是一个看守所过来的?”
“嗯,嗯嗯……”小个子好歹止住了咳嗽,“我们来了三十几个人,那些会农活的都分到别的队了。我叫欧小强,十八了,大家都叫我‘呕了’,外号呢,我东北的,实在人……我判冤枉了,本来盗窃,判了我个qiáng_jiān,七年半,那女的是个寡妇……法院说我生活腐化,资产阶级作风,其实哪有的事儿?”
“没问你那么多,”元庆笑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还生活腐化,你国家干部?”
“什么国家干部啊,”欧小强哭丧着脸说,“我送水的,矿泉水,纯净水啥的,我骑摩托车……”
“趁送水的机会闯进寡妇家把人给x了吧?”
“法院是这么判的,其实哪有的事儿?我东北的,实在人,”欧小强三两口抽完这根烟,又伸手,“再来根啊哥,”接过元庆手里抽了半截的烟,欧小强接着说,“那天我送水,那户人家的门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