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叶逸所查,李彦下令将崔府的那位女婢带到大理寺来配合调查。女儿家再坚强倔强也总是不经吓的,在李彦的一番威逼利诱恫吓宽慰之后,总算是问出了结果,叶逸也再一次见识了李彦那恩威并施的诱供技巧。
根据这女婢的证词,崔尚书幺女被绑一事若想要寻个缘由还要追溯到几年前去,崔尚书为了将自家亲戚安排到某个六品职位上,而随便寻了个错处将原本在职那人革了职,岂料那人竟因此一蹶不振,郁郁而终。
那人的一双儿女想让崔尚书为自己的不公付出代价,可向上告了几次状都不得受理,积怨颇深的两人就换了方法,双双潜入长安城,一个凭着稳重踏实的性格和利落的身手进入了羽林卫,成为了颇受上司赞赏的精英,另一个则混入了崔府,几经周折后成了崔尚书幺女的贴身女婢。
兄妹俩觉得时机成熟,便趁着哥哥将要出城办差之际策划了这场绑架,由妹妹怂恿崔家幺女去西市,而后借崔家幺女情郎之名写了封书信,由抢夺钱袋的乞儿转交给崔家幺女,这便将崔家幺女引着走人烟稀少的小路去到东市约定之地,再由哥哥将其藏起,待出城之日便带出城去,然后以此逼迫崔尚书辞官。
将这一番调查写成文书,经过大理寺内的几道审查之后,便给送去了刑部。皇帝自然是不会因此罢免崔尚书,哪怕皇帝想,崔尚书也会有办法的。可经此一事,崔尚书在皇帝那里怕是多少也要失了信用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事儿叶逸在大理寺里见过太多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由此又将生出多少风波也都是与叶逸无关的事情了。四处奔波几日,这会儿终于清闲下来,叶逸自然也不会呆在大理寺中与李彦大眼瞪小眼,于是随便寻了个借口与李彦知会一声,叶逸就晃晃悠悠地去了司农寺,却也不是为了林玉儿的拜托。
才走到司农寺门口,叶逸便瞧见了司农寺少卿,也是叶逸年少在国子监学习时的同窗好友陈斯明。
陈斯明本是要往司农寺官署里进,可一瞧见叶逸就转了方向,停在叶逸面前的瞬间一把拍上叶逸的肩膀,爽朗地笑道:“能在这个时候瞧见你四处乱晃,便是说这次的案子办完了吧?”
叶逸温雅微笑,用极其平淡的声音暗含得意地说道:“这还用说吗?有本大人亲自出马,那案子自然办得快。”
陈斯明冲天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你,尾巴都翘起来了。你是来找叶大人的?还是来找你那弟弟的?”
叶逸随着陈斯明一道往司农寺官署里进,随口问道:“叶明怎么样了?我听说他自打上任之后便是早出晚归?你让他做什么去了?”
叶逸之所以将叶明送进司农寺,并非是因为自家祖父在此任职,而是因为这里有他这同窗好友。这陈斯明与他之间的关系虽不比唐家兄弟那般亲近,可到底是一起疯过闹过受过罚,对于彼此家中之事又都有个大致的了解,办起事来自然方便。
“瞧你这话说得,好似我故意刁难他一样,本大人是那样公私不分滥用职权的人吗?”陈斯明佯怒瞪了叶逸一眼,而后道,“早出晚归?他可不是要早出晚归呢嘛,不然哪有时间躲过皇城巡察聚众赌博啊。”
“聚众赌博?”叶逸猛地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着陈斯明道,“你是闲得慌皮痒了吧?我们大理寺两个月前才遵循陛下之令,联手刑部整顿了这皇城中官员聚众赌博的事情,你怎的!”
“嘘——你小声点儿!”陈斯明被叶逸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捂住叶逸的嘴,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一阵,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这才松开手,“你紧张什么?我还能把自己赔进去不成?放心吧。我可是老早就瞅叶明那厮不顺眼了,好容易你把他送到我手底下来了,我怎能不让他长长见识?”
叶逸斜了陈斯明一眼,道:“我将他送到你这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折腾他的。”
陈斯明嘿嘿一笑,道:“明白!我都明白,这事儿与你我关,是我与叶明的……私人恩怨。”
叶逸摇头失笑。他当真没想让陈斯明下手的,只是觉得司农寺里有陈斯明帮他打掩护,他亲自下手也会比较方便。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将林玉儿送入大牢,可他能容忍那对母子暂且逍遥法外,却见不得她们安生。杀母仇人就在面前,他怎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被陈斯明抢先了。不管怎么说,他是欠了陈斯明一次。
陈斯明又道:“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那坑是我挖的没错,可我也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跳啊,我这司农寺里这么多人,怎么就他跳下去了呢?自己心术不正,就怪不得别人了。哼!”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不过陈斯明定是让司农寺的人都对叶明守口如瓶,没将两个月前的那次大整顿的结果告知叶明,不然就是再借叶明十个胆子,叶明也不敢做这会挨板子的事情。
“罢了,你自己小心着点儿,若是惹祸上身,我可绝不救你。”
“呵,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陈斯明信心十足地拍了拍叶逸的肩膀,而后挑了挑下巴,道,“叶大人就在那边儿那个房间里呢,你快去吧。”
“好。”叶逸点了点头,“改日再请你喝酒。”说完,叶逸便朝着陈斯明所指的方向去了。
推门而入,叶逸就瞧见一白头发老头佝偻着身子盘腿坐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