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声渐入静,纤芸方自前堂归返住屋。
姥姥仙去后,药堂事宜尽落其手,那等繁琐俗务,直教这平日不触钱银之人,大感头痛,但自家主业于前,亦只得竭力操持。所幸其人聪慧,两月时日到也渐通关隘,随获于心。
纤芸轻步入屋一片漆黑,取出腰囊火折欲燃青灯之迹,突感身后锐意逼人,不禁一楞,不过这僵持身态瞬间即逝。
灯火启明,晃耀印屋,同也显出墙角椅上人影。
“阁下入了闺房,可也要做那强匪之徒?”纤芸话似不经细细说来,但已是功聚而起,以备不测。来人既能悄声入屋,敛息以待,非是寻常。
孙毅仁实没料到,仅是凝眼而望,对方便已察觉。“哈哈,小娘子好本事,只是老夫若为贼人,岂有让你添话之理啊。”
“哦?那依阁下所言,只是途经寒舍浅坐一二?”星火摇曳似明似暗,纤芸顺手抽下发簪,点拨芯蕊,遂浮缕缕油烟。
“前些时日,老夫座下劣徒曾来叨扰,确是管教无方,是以前来告罪,还望海涵。”
“阁下若是只为此事,大可回返而去,小女子却未着心。”
“呵呵,此为其一,且让老夫将话说完。我那四位弟子,虽为不齿,但性命枉送,自要讨些说法才是。”
孙毅仁话语谦和,可言下之意纤芸自也明了。“说法?呵呵,就不知阁下要如何了事?”
“既是性命之碍,自是要用……嗯?!……”话音未续,孙毅仁直觉胸中气闷,隐有不适,顿时心起波澜,内劲猛提激起一道气旋,生将灯火扑熄。“哼!原是沈家一脉,难怪老夫徒儿死状奇惨!”
原来,纤芸拨弄灯芯之时,已在暗中施毒。此刻孙毅仁识破其法路数,面色骤变。所谓正邪难两立,虽非名门弟子,但其诩正义,自是除恶务尽。旋即操起手旁厚刃,就要将这道外女子斩于刀下。
只是刀芒未启,却闻纤芸惨声惊叫,更见她竖起拇指,狠劲疾点自身颈末。
呼喊瞬断,窈窕倩影瘫倒在地。孙毅仁立刀楞然,实对眼前之事不着头脑。
……
忙碌一日,石生正于屋中打坐练气,忽闻纤芸房中传出惊声,生怕小姐不测,连忙起身一探。
“啪~”瞬息间房门即被撞破,樱儿亦自侧屋赶至。二人观见小姐匐地不起,一旁又有持刀之人,不免骇然大惊。
“贼人!受死!”破音含怒,石生无暇多想,提拳扑身而上,出手时已是六劲齐聚。
拳锋沉厚不容小觑,孙毅仁还手作挡,以刀为盾遮身其后。
“哐!”九环大刀面宽如板,纵贯“百斤”名号,可在石生拳下,仍旧吃亏不小。
一劲六化!济元宗?!手上震劲生痛,但孙毅仁心中惊悸更甚。“济元之徒竟与魔盟相伴!哼,该杀!”
魔盟?石生略一楞神,险遭大刀劈砍,慌忙后跃。
厚刃划落,樱儿乘此抢入,十指迅捷尽数点击匪人持刀臂膀,暂作舒缓。可惜功浅力弱,打穴手法非但未能封其血络,反被喝气震开,更被刀面一击扇出秀阁,躺落院中昏迷不醒。
“樱儿!”瞧得樱儿一合即败,石生顿觉来者力强,远非之前四人能比。此时仅余自己尚有战力,不免压力徒增。
孙毅仁静立未移,正自提气躯赶所吸毒烟,而石生却是退至门槛不敢妄动,白白错失此等良机。
不消片刻,尘气浊霞荡语而出:“哈哈,小子为人到也正派。只可惜你伴邪左右,踏入歧途,老夫今日只得代手济元,清了你这不肖子弟!”未料石生所为,竟让这老头误会复加,直将他当作胸襟坦荡之人。
“我宗内之事与你何为,一柄废铁也凭妄言,当真不怕闪了唇舌!”石生为恐落了气势,让人瞧破虚实,只能强撑场面,以作拖延,再思策敌良方。
“废铁?好,好,老夫就此废铁斩了你项上首级!”视若珍宝的九环厚刃,竟被称口无用废铁,孙毅仁不禁怒火中烧。举起大刀便要将他劈肢断截,生才解恨。
“锵~”重刀虽厚,可锋芒奇锐。石生借其怒乱心志,扑身闪入院落避开此击,但那砖石木槛却遭落刀之痛,留下一道数尺裂痕,触目惊心。
然而石生方定身行,便感头顶劲风压紧。回首望去,竟见强人双手执刀,跃空下击。罡气凌厉迅猛无伦,临斩之际,已是无犹他法。
为求活命,石生搏尽全力,终在这惊心时刻引带汇穴内力灌注筋柳肌骨,通融六劲之内。
“当~!”旁侧横击拳打刀面,硬将落势无铸厚刃轰得歪斜而去,只留巨响惑人心耳。
孙毅仁虎口迸裂臂膀痛麻,而石生却是眼中浅隐兴奋之色,只因适才一拳远超以往,非但六劲势雄,更有接力化七之感,奈何契机交错一瞬而过,但突破七劲已成有望。
厚刃阵阵颤晃,气血亦随翻涌,“济元之法果真强悍!。”心念想罢,孙毅仁强压不适,正欲挥刀再斩。突然,胸中撕痛难当,一道暖流直从鼻下涌出。滴落血迹竟是艳中带墨!已然毒走气脉?!“其性霸烈!没想到以老夫之功,竟未能将毒全数逼出,仍入深脉!沈家,确是不凡。”
“小子气力颇为不俗,但是你等手段阴毒卑鄙,暗算于我,岂是英雄所为。再待来日老夫必取你等性命,以慰我徒天灵。”孙毅仁先手已失,心知截取石生等人性命再非易事,随即留下一言便要退走。
只是,未待他提起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