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在被火车过铁轨的声响所衬托的安静中,毕文谦开了口。
娘娘腔的嗓音似男似女,第一句便是柔情。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毕文谦转过头,看着对面的黄荣,看着他穿在身上的军装。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地期待?”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气质,这首歌,没有建国初期抗美援朝时那般金石电闪,也不像10年代改装换代的蒸蒸日上。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对于自己曾经听过的那些版本,毕文谦始终觉得遗憾。这本是一首奔赴前线的军人扛枪回首时的,却被很多女歌手争相传唱着,这从视角上就不对。而那少数男歌手所唱的版本,除开草台班子式的有口无心,也尽是被女歌手影响而婉约或者说内敛过头了。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一段唱完,毕文谦联想到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那些被鲜血染红的事物。和平年代长大的他无法有直观的感受,穿越到80年代的几个月里也是安稳的内地,唯独今天,当黄荣说着那些仿佛逻辑不对的话时,那大亮的眼、笔直的身,让他确信,从前看到的历史照片,一定是真真的。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军歌,男性视角唱出的柔情的军歌,在85年,大概还是头一份,毕文谦努力唱出心爱难舍却又义无返顾的……逻辑。
“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随着毕文谦的歌唱,眼前的黄荣红了眼眶。不过,整个车厢的人的注意力都在毕文谦身上,发现他即将落泪的,只有毕文谦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孙云偏着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仿佛看着另一个人,她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喉咙里可能的声音。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两段唱完,毕文谦重复起**,眼睛,再度朝向了车窗外的星辰。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血染的风采!”
余音散去,寂静重归。
忽然,不知何处起了微微抽泣的声音,仿佛一颗石子打翻了一池秋水,抽泣声逐渐此起彼伏起来,却也正好,将黄荣的眼泪混在其中了。忽然,毕文谦的手臂一痛,却是被孙云一手死死攥住,而她另一只手,依旧捂着口鼻,眼泪,却实在是遮掩不了了。
过了不知多久,第一个说出话来的,是王爷爷。他的声音也略有些哽咽:“好,很好!天才!”
说着,他鼓起了掌,却点了头炮,很快,掌声充斥了整个车厢,久久不绝。
这无疑意味着毕文谦的成功,至少是一个车厢的成功。但他的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人的大脑往往会欺骗自己,自己发出的声音,会被大脑美化而普遍自我感觉良好——虽然自己唱的歌感动了一车厢人,却并不确定,究竟是这首歌好,还是自己也唱出了自己希望的东西。
他看着孙云,身子主动靠了过去。
“妈……”
没等他说清半句话,孙云便顺势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抱,双手紧箍,勒得他再也说不出话。
毕文谦只能放弃,等着人们宣泄情绪。
直到……一个列车员挤了过来。
“小朋友,你可以到广播室重新为所有人唱一次吗?”
这个问题让孙云迅速收拾起了心绪,她利落地站了起来,拉着毕文谦:“儿子,走,去,巩固一下。”
巩固?
莫非孙云担心自己是即兴唱出来的,连自己也不一定记得住?毕文谦不由哑然,但他还是顺从地被孙云牵着挤上了过道。
这一路,除了他们所在的车厢,其余的段落,都是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但在列车员的带领下,终于还是完成了长征,还顺便上了趟厕所。
播音室里的灯光比车厢明亮得多,一个制服大妈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毕文谦和蔼地笑:“我姓张,是这趟车的列车长。小朋友,你刚才在车上唱歌,对吧?”见毕文谦没有否认,便继续说道,“小何给我打包票,说是你临时创作的,而且唱得非常好。现在,你可以在广播里给火车上的所有人再唱一次吗?我也想听听。”
话是对毕文谦说,但这个姓孙的大妈的眼神却更多地朝着孙云。孙云心领神会,却只是拉着毕文谦的手,柔柔地说:“儿子,你觉得呢?”
“唱……可以,但我只唱一次。”
也不矫情,毕文谦坐在了广播话筒前面,在和张大妈确认可以开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大家好,我叫毕文谦。今天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很幸运,我近座有一个正要返回前线的战斗英雄。他叫黄荣,他给我们讲述了他在部队,在家乡的事情。听了之后,我很有感触,就即兴唱了一首歌。现在,我唱给火车上所有的朋友听。”
“大家也许听说过一句古诗,‘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前线的年轻战士们,肯定很盼望来自家乡的信。其中,来自对象的信更是连战友都羡慕的。但这些信,不全都是思念,也有吹灯的。黄哥的一位战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