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但也热的正到好处,没有绳蝇不会滋生烦躁,倒是心情高涨热烈了。哪里都是花,哪里都是人,哪里都是嘈声,武亿躺在树梢,将东京的人情世态收尽眼底。他没有享受过热闹却早与热闹隔绝了,她造就了他习惯安静又将他独留人间更加寂寞。
尚对东京的各所区域生疏的,东京人便对他热情熟络起来。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英雄的呼声,这种雷动已惊扰了圣驾。官家召见,起先有所不从,好歹刘锜及他娘子从旁好劝,才入宫走一遭。由内侍太监引入睿思殿,赵佶正在作画,见他来了,将笔一放,寒暄两句,接着也并没有数说他先前寻宝办事不利,反倒夸个天花乱坠,赋一首《少年游.侠气肝胆》:
侠气肝胆,出入皆豪杰。天雪飞,严相逼,酒旗望,铁铮铮,不是七贤并刀客,当垆烈酒放豪饮,英雄惜英雄。一夜歌罢终?行。刺满道,狼当途,青峰剑,三尺寒,人说好汉我说匪,手起刀落扬长去,碧血染山花。恨不诛尽天下贼。少年游,知何处?死生寻常事,易水上鸥歌。赤子古今同。
一行说一行提笔写了,他用自己独有的字体书下来,行文间带有一股无比的恣意与潇洒。即便武亿文翰不通,也要对这一手好字赞一赞的。赵佶写完又满意地看两眼,叫来内侍,命去装裱,再细视武亿,见他与昔时相比憔悴不少,道:“少年游侠,当意兴勃发的,听信叔说,你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又言你二人如何如何历尽生死才许诺一世,倒教我劝女儿宽心来着,本以为满面红光谈笑风生的,竟似长了几岁。”武亿道:“草民餐风饮露,自然不比圣上养尊处优,要堂堂金枝玉叶随我吃苦,亦是天大的折煞。”赵佶道:“我初听时,一肚子火气,想着拿你问罪,亏李妃在侧,劝了些话,转念想侠士配侠女,那也最合适不过,倘若一意孤行,乱点鸳鸯,反而毁去半世道行,也把也罢。”武亿未想他如此通达情理,一时发愣,赵佶道:“因昔日许了婚,久久一心仍在你身上,你要不伤她心了,此事才算了解,否则管英雄狗熊的,都当熊剥了。”又道荣德帝姬近日因三哥楷费神劳力,他进宫的事也未曾得知,免得旧愁未去又添新愁,待会儿只管自行走,莫要相见,负荆请罪的话日后寻机再说,武亿一俱答应。
这时,字已裱毕,内侍呈上,赵佶看过后递给武亿。得帝赐墨宝,那是蒙天恩的大事,常人定伏地泣谢,从此作为光耀门楣的传家之物,但武亿全然不懂,尚是出于礼貌,才勉强接了,既未称赞两句也未表现得极度喜悦,这实在惹起龙颜不悦,刚要发作,且想:“他乃一介武夫,腹中无词,说了未必比不说好,我不一般见识。”反而为显出风度,笑眯眯地转到家用物什上,问可有缺用的,不论甚么,一应供给,武亿全给否了,如此不留情面,连边上的内侍太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赵佶心中骂他不识好歹,却无法真将他惩办,这对一个颇具艺术风范,纵情恣性的皇帝来说实在很难受,但又只能独吞苦果,谁叫欲求之必先受其气,好歹自比一回忍辱负重的义士,心情舒畅不少。
武亿三言寡语已令赵佶知道,这个少年并不喜爱他甚至也不尊敬他,连起码的君臣之谊也谈不上,又是恩威不受的,只好临时改变主意,将那件事搁置不提,仍交给刘锜来办。
无关痛痒地说笑,两个人都嫌话不投机,紧着散了。武亿刚随太监走了两步,无意瞥见侧室及地的轴画,登时瞳孔放大,直接推门扑入。
官家不居寝殿,倒在睿思殿修行进膳,且将侧室暖阁命为“得仙阁”,旁人只道是这道君皇帝悟道修仙的,万未料到四壁花开,中间一副等身美人图,赫然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姐姐。初看惟妙惟肖,细看更惟妙惟肖,连耳下三寸颈间的一粒小痣亦是不差分毫,更甚剑门石像美女。
扑上就抱,赵佶早吓的腿软,那内侍有些功夫,飞来阻止,哪里是他对手呢?三两下便折在地上,赵佶喝道:“你做甚么?”见他只是搂抱画像,神情凄恻,口中喃喃呼唤:“姐姐,姐姐·····”便想:“许是我画的太好了,如此美人,谁能不爱。”一下子怒气去了半,笑问道:“此画如何?”武亿早栽在画底,若有所失的,赵佶见了,乃想:“竟也是痴人。”一时引为知者,与他捱墙坐了,尽述相思之苦,哪知武亿不回的,只叹:“病甚我也。”大发慈悲,将画与他。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