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亿发回痴,倒也清醒来,因赠画之情,对赵佶多了几分好感,转念又想:“他干么画我姐姐的像?”不免又生出几分厌恶与忌恨,五味杂陈的。将画裹毕,那赵佶一旁极不舍,万般嘱咐,终于目送去了。
武亿携画而归,刘锜夫妇也在。安雪起身相迎,问他手中何物,他说是皇帝赐的墨宝,因吵着要看,武亿只不许。那凝重的表情将丫头吓了一跳,愣住不语,刘家娘子上前笑道:“妹子也别多心,圣上惜墨,书画皆乃至宝,且一门殊恩的,我等如何能瞻,要是有人上报,可是折辱圣恩,保不齐吃罪呢。”如此作罢。
武亿闷闷的,偏因着白朗吟,刘夫人如何妙语调氛,也总不理,一顿饭吃的甚是无趣冷淡。饭余茶后,刘夫人摇着小扇,看太阳匝阴而下,听树上知了叫唤,只觉又热又闷,便突发奇想,欲着人挖渠引泉,建一个人工水池。刘锜笑她将人家的地方当作自家的后花园子,她道:“我认了这样一个好妹妹,自然是以我之欲度人之欲,这叫‘将心比心’。”见武亿从正堂走来,故意拔高声音道:“只是‘将心比心’说来容易做起难的,‘换我心,为你心’,不知这后面一句怎么说来着。”她轩眉向武亿,武亿只管不理,从旁经过,向棠棣阁去,刘夫人不喜,向她夫君道:“后面一句是甚么?”刘锜知妻心意,朗声道:“夫人健忘了,正是‘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武亿听见,驻步痴想:“姐姐,素日与你为伴,纵因外人不合,搅得真情假意纠缠不清,但实在没妨碍的,倘如两心相换,只怕再没谁能拦。”一时脑中又滚滚地闪现“相依为命”“孤苦无依”的词,仰望太阳,微苦笑。
刘夫人见这边不通,转寻安雪,单蓉说安姐姐正睡午觉,她不管,一径入内,扒开单被,掰脸一瞧,见满脸泪水。单蓉唬的一叫,刘夫人喝她端水来,又将安雪扶起,拿个枕头垫在背后,道:“好姑娘,你从来在阿姐面前笑呵呵的,如何会流这许多眼泪,该死的大兄弟。”安雪忙道:“阿姐,我只一时郁闷,不妨事·····武哥哥心中有谁,我是知道的·····但她死了·····我更怜他·····没紧要。”她话断断续续,刘夫人聪明的,前情后缘也猜的不离,道:“他心中先有人后有你,先来后到,咱们认理,凭他如何折腾都不怨,只苦你一番心肠。不过,平白无故的使气撒性也不能总惯纵,今日便算了,往后再有,绝不轻饶,他若心中有你,总得守些规矩才好。”
这边武亿将画藏好,独自坐了晌午,方想起待雪儿严重了,忙跑来赔罪,刘夫人想杀他的气,叫安雪故意生气不理,哪知那丫头笑嘻嘻地直点头,毫无办法,只好摇头,由他们去了。
离寿山艮岳赏莲的日子没有几天,刘夫人整日忙,便也少来“桃夭居”,武安二人游山弄水,浑不觉一日时光长短。
这天暮色时分,武亿手提几尾草鱼,安雪一手荷花一手莲蓬,说笑而归,远远地便瞧见刘锜站在门口,二人紧跑上来,他只微微一笑,似乎来不及说话,已拉住武亿的手。武亿看到在他原本就很庄重的眉间眼底闪现更深凝的神色,那代表忧患、焦虑甚至渴求。
棠棣阁前种棣棠,只见绿叶黄花,松松拢成一团又一团,懒懒地伸着,那种情态很像毛茸茸的猫儿,可爱极了。刘锜?手摘下一朵别在衣襟上,蹬、蹬、蹬地随着武亿上楼。里面比外面暗许多,武亿遂点燃烛火,起身见刘锜站在轩窗前一动不动,这一切都像他传达出一个极紧迫又危险的讯息。
风从窗前刮过,烛苗曳了曳,武亿道:“关窗吧,天气好像起变化了,说不准明个早会下雨。”刘锜一行关窗一行道:“是啊,六月的天气就是这般摸不准,甚么下雨,只怕是狂风大作,暴雨雷鸣呢。”
他显然是有话要对武亿说的,似乎不好开口,只一杯一杯的喝茶。武亿道:“刘大哥,你不是忸怩矫情的人,有话直说。”刘锜明亮的眸子狠狠地看他,忽然垂头,向他鞠躬,武亿惊乍。
刘锜表现出来的恭敬不卑不亢,而且那么诚恳,似乎无论他说甚么都是要应答的。他道:“兄弟重诺守信,轻名薄利,如果话说飘了,堂皇了,简直是天大的折辱,身处棠棣阁,也别侮辱了华篇,咱俩虽未有结拜但有棠棣之情,当不欺不瞒,现下一事,我十分恳求。”
他再次鞠躬,武亿忽然生出惊慌好奇,问道:“甚么事?”刘锜道:“事关大体,如果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说的。”武亿笑道:“原来不是恳求是逼求,那么刘大哥以为我有几分答应的可能。”刘锜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提一提。”武亿道:“倘若只是提一提,那这件事情并未十分紧要。”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