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森林里,东边的曦光穿过树荫在林间投下一条条梦幻般的光束,附近的野兽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雀鸟在树枝间轻快的跳跃。然而在光束印射下显现的景象对于森林之外的来访者而言却显得残酷而又冰冷。
同上次一样,敌人并未在战后清理冒险者的尸体,两百多具人类尸首苍白的堆砌在一起,其间夹杂着暗红色的凝固血迹,在循着痕迹找来的冒险者们面前构筑成一幅摄人心魄的画面冒险者看淡生死,却几乎没有人见过如此之多的尸体聚集在一起的震撼景象,摆在眼前的事实不断提醒着他们,冒险者只是一群为了生活和金钱卖命的人,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未曾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几十步的林中空地,人类倒伏的尸体随处可见,从外围的零零散散到内圈尸体积压在一起形成半人高的尸堆。这样的景象让人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形包围圈中的人类拼死挣扎,却没有力量突破敌人残酷无情的绞杀战阵。随着冒险者相继倒下,以及包围的收缩,脚下累积的尸体甚至让他们找不到平坦的落足之点,他们踩在同伴的尸体上徒劳的反抗着,浑身浴血,直到最后一个人跪倒在尸骸之间……
“清理尸体的时候都仔细看一下,看看有没有还剩下一口气的家伙”五百人队伍的临时头领阴沉着一张难看的脸,这个叫做阿道夫的男人那让人忌惮的表情令周围的人联想到了受伤的野兽,他的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愤怒和危险气息。
在不需要冒着风险的时候,清理同伴的尸体让他们入土为安原本就是冒险者少有的几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之一。至于怎么样才算风险,这自然是个因人而异的“标准”。有五百人能够冒着遭受敌人袭击的危险前来埋葬名义上的同伴,至少说明冒险者中还是有那么些人讲究基本道义的,更何况两百战死者中原本就有不少在生前是与他们隶属于同一个队伍的真正同伴。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再次向冒险者们展示了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真相到底能够有多么残酷,两百一十二具尸体,没有一人幸免于难
连一个身受重伤苟延残喘的家伙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符合冒险者们所知的“常识”,每个冒险者都希望自己的同伴在战斗的时候拼尽全力,却没有人会对在战斗中身受重伤失去战斗能力的家伙过于苛责。在他们看来,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人没有必要陪着同伴一起“慷慨赴死”,能够在惨痛的失败中留得一命,那是命运的眷顾。是符合所有冒险者价值观的正确行为,没有人会将这种人当做懦夫来嘲笑,能够忍受痛苦坚强的活下去的人才是真正的硬汉。
人命有时候让人觉得十分脆弱,有时候却又出人意料的坚强。
“这些狗娘养的砸碎天杀的刽子手每个倒下的战士都在致命的地方被补上了至少一记”阿道夫激动的嚷嚷着,却不知道他的话到底是想说给谁听,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发泄而已。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阿道夫。并非为了金钱的战斗,而是遵循着你死我活这一简单原则的残酷纷争。”克兰德站在阿道夫的身后,表情凝重的劝解着。他不止一次听说过有关阿道夫的传闻,传说中这个其貌不扬的冒险者头领曾经在年轻的时候身受重伤,最后却奇迹般的挺了过来,从那以后人们渐渐以“厉鬼”这个名号取代他的名字,用于称呼这个大难不死并且越战越勇的男人。
作为第一个提出进入森林为同伴送葬的人,克兰德没有任何置身事外的理由和立场。更何况,他是真的想要知道哪些为安德拉芮而战的敌人战斗力到底有多么强大。
“战争?你死我活?冒险者从不为了杀人而杀人”回过头来的“厉鬼”看起来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克兰德的表情却在平静中藏着什么别的东西,“但是我们的敌人却不是这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城市而战斗。那与利益的干系不大,而是关于河对岸那座城市的生死存亡。冷酷无情的战士才是最为优秀的士兵,我们的对手显然就是这么一群难缠的家伙。同传言之中那些脆弱的城市景象完全不同,我们所要面对的是一支真正的精锐军队”
阿道夫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得出来他正在竭力的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是指这次由大家所自发组织起来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由谎言所装饰的卑劣阴谋?”
“阿道夫先生,这种事情您心中自有决断,又何必问我呢?”克兰德小心翼翼的踩着满地的尸体,走向尸骸最中间的位置。那里有一块写满通用语的木牌,若是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而言,其上所叙述的内容简直就是让人根本无法忍受的拙劣挑衅。
各位被虚无缥缈的利益所聚集起来的冒险者,你们若想真正的见识到安德拉芮的强大军力,请派出三人朝着东边深入森林。少一人,恕不接待,多一人,杀无赦
“为了能够对这个问题作出更加准确的判断,我认为得有人亲自去见证一下所谓的强大军力,您觉得呢?阿道夫先生?”克兰德显然没有将敌人留下来的信息当做简单的挑衅,如果对方真的想这么作,亵渎尸体其实才是最为有效的办法。
虽然精灵和矮人不大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年轻的人类首领却觉得魔族应当不会缺少那样的特殊手段。
“我同你一起去”阿道夫那张遍布疤痕的难看丑脸上,皮下的筋肉无法抑制的扭曲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