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怨恨任何人?”顾予茗语气怪异,重复着她的话,“这么说,是有人怨恨长臻姐喽。”
盛旻双一惊,她一直忽略了顾予茗的身份,都是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姑娘,如果真的要她用起心计,大概也不会比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差。
她还是不敢告诉顾予茗,为祝长臻敛身的时候,她的身子简直枯朽的吓人,本是吹弹可破的皮肤就像是蟾蜍吸附在骨头上一样。
而且,虽然都会重一点,可是她却抬不起祝长臻,叫来她的陪嫁小伊,两人才合力帮着祝长臻换衣。
祝长臻是吞金自杀。
“阿茗,”盛旻双柔声,悄悄走到香炉旁边,灭掉了里面的香料。
“我们去外面谈好不好?”
她已经害怕了,祝长臻走的时候,香炉还有已经已灭掉的黑黄黑黄的香料。
鸦片黄。
那时的她浑身倒吸一口凉气,她当然知道,她的亲弟弟就是抽这个死的。
其实那个时候,祝长臻在她面前总是提起毛毛的时候,她就已经有预感。看着她的手,她总是想到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弟。
可是长臻,那样高傲的人,即使她们之间如此亲密,可是说到底,她这一辈子都活得那样骄傲,那样骄傲的人,一个正室,一位嫡女,嫡长子的母亲,要怎么启齿说出:她是大烟鬼,而且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不好。”顾予茗冷漠的回应,“你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然长臻姐怎么死活都不肯见我。”
祝长臻当然不会见顾予茗,盛旻双闻见香炉里的香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不久之前祝长臻连关于她给过顾予茗那个绣着秋海棠的荷包的事情也告诉了自己。
盛旻双以为自己,自己背后的盛家可以帮长臻瞒下去,晏海还那么小,就算长臻再怎么自怜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会放弃自己的儿子。
可看到香炉里一层又一层的灰,盛旻双就知道,这样的量,随时会死。
祝长臻离开,只是时间问题。
就像是个无底洞,里面全是沉沦,残酷。
所以祝长臻要在被拆穿之前,在鸦片毁了她之前,先毁了她自己。
“逝者已矣,阿茗,过好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盛旻双知道祝长臻到死都没有原谅她自己。
那些丑的,坏的,假的,她想替她蒙住眼睛,却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顾予茗死死地盯着盛旻双,她太反常了,就算是平日里她和祝长臻交好,也从来都是沉默寡言,就连祝长臻病了,也从来不掺合家里的事,可是自从祝长臻走后,盛旻双却是在她和蔡盈安之前,事事挡在前头,一下子担起了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的算计,她院落里的灯也常常是快到拂晓的时候才灭。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顾予茗坚定了声音,“我可以自己去查。”
她牢牢的望着盛旻双,即使痛苦,却还是不断的告诉自己,在死亡面前,盲目只能让自己所爱之人永远不能瞑目。
“盛姐姐,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也再说给你听一遍,”踏出房门的时候,她也转身停了下来。
不管是谁,这样的手段都太残忍了。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位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坐上。”
顾予茗第一次觉得,她没有那么想念南州了。
原来,亲人长眠的地方,就是故乡。
蘅美园内同样上演着两姐妹离心的戏码。
蔡盈安一脸焦急,她只是像往常每几个月一样,照例调侃一下祝长臻的容貌,蔡盈安一向是府里最美艳的女子,在她的眼里,美貌大概就是她的全部,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后,居然就会生病崩逝了。
“桐仪妹妹,你说,他们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吧。”自从得知祝长臻离世之后,她的心就再也没安过。
“在你之后,最后一个去看三少夫人的还有一个双夫人,不必介意。”桐仪开口安慰,却是明显心不在焉。
一点点的加大剂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一点点的让她上瘾,即使她最终察觉,她也早就已经斩断了她所有的希冀。
她最后给蔡盈安的那颗香饵,掺上了她收集的所有余药。
在至高的快乐之中,幸福的离世。
她够仁慈的了。
桐仪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蔡盈安觉得奇怪,又有些不寒而栗,想起祝长臻走的时候,脸上虽然已经被掩饰的很好,却惨白得吓人:“现在想想,她也确实有些可怜。”
桐仪回过神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鄙夷,这样的女人,空有一张绝美的脸庞,空有府里最盛的宠爱,却是两脑空空:“沈夫人自从生病之后身子就一直不见好,病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蔡盈安张口,却没能发声,有些恐惧的盯着桐仪。
桐仪回望蔡盈安,叹了口气:“夫人这么仁慈,夫人的孩子可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
要挑起眼前这个女人的怨气实在太容易了,桐仪满意地看见蔡盈安的脸上立马换了一种表情。
要不是当时三夫人仔细看着,还有顾予茗在里屋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给祝长臻鼓励,祝长臻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小少爷已经这么大了,接下来的就要看夫人的了。”桐仪意味深长的说。
蔡盈安回过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桐仪和她说话的时候,早就不再跪着了。
她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