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赴宴的不光有萧玄衣、鲁奇、莫聪,还有盖寓,史敬思,李霓等人。
李国昌虽然是节度使,但出身行伍,再加胡人,礼节向来粗疏,筳宴上,众人攘袂豁拳,十分热闹。
时值季夏,暑气未消,塔楼之上尽管窗开四面,仍然有些燥热。明月窥窗之际,忽然一股凉飙吹来。李国昌不禁拽了一句文:“快哉凉风!”
莫聪不善拇战,正端坐着看热闹,闻听此言接了一句:“这凉风却是贤者之乐。”
“可有说法?”
大家见李国昌挺感兴趣,便止住喧闹,听二人说话。莫聪便摇头而吟:“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这首诗名《南风歌》,相传为大舜所作,唐朝时为幼儿发蒙读物,李国昌当然知道。见莫聪将他暗比大舜,有点架不住:“南风是暖和的,我说的是凉风,这不正好相反吗?”
“表面上意思是相反的,但节帅之心与古人之心却是暗合。”
“何以见得?”
“想那些升斗小民,值此夏夜,溽热耐捱,辗转反侧,难以入寐,忽然凉风吹来,那不比什么都舒坦?所以节帅大人的‘快哉凉风’,正可以解吾民之愠。”
李国昌揽?大笑:“莫聪也是善辩。”
在座的大多是赳赳武夫,又没有李国昌的阅历,对二人的谈话顶多一知半解,见李国昌大笑,也附和着笑了一回,盖寓开始往主题上捋:“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听着曲子吹着风,固然是节帅大人的恩赐,但鲁奇兄弟也功不可没。”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起身,给鲁奇敬酒。
此时萧玄衣难免有点紧张,眼看就要扯到他身上了,萧玄衣心里盘算,等李国昌夸奖他时,自己该怎么说才是得体。了一句:“这座塔虽然匠心独运,却仍有一点不足。”
鲁奇听到这里,连忙站起身来:“大人所言的不足,是不是塔身有点晃动。”
“看来你早就知道。”李国昌也是纳闷。
“还有这等事?”莫聪站起身来,在室内走了两圈,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众人见状,都离了座,在室内乱走。萧玄衣也起身感觉了一回,这塔确实有点晃动,但不明显,李国昌未免吹毛求疵了。正想替鲁奇辩解,鲁奇却说道:“塔身晃动的事儿,卑职想解释一下。”
李国昌嗯了一声。
“塔楼高耸,最怕大风,受降城地处河朔,大风天气较多。为之卑职思虑多日,才想起一着,在梁、柱相接处留有半指空隙。风吹来时,塔身难免有点晃动,但些微晃动,却能消解很大风力。不过卑职敢担保,这塔不会被风吹倒。”
“鲁奇贤侄的技艺我是信得过的,只是老夫年纪大了,这塔一晃,我就有些头晕。”
“这个倒是卑职失察。”
“鲁奇贤侄既然知道这毛病,肯定能治得了。”
“要想塔不动,也很简单。只不过这座塔楼是木构的,就象一颗树,风吹树动,这是物性,要是逆了物性,塔的寿命就没那么长久了。”
“要是塔不动,寿命能有多久?”
“有三十年。”鲁奇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由它晃动的话,倒可支撑七十年。”
李国昌哈哈一笑:“鲁奇贤侄虽然精通物性,却黯于人情,老夫现在都五十多了,有三十年还不够吗?”
这下鲁奇涨红了脸:“大人见教得是。”
“你明天过来修修吧。”
“不用等明天,简单得很。”
鲁奇说罢,当即让人取来工具,用斧头削了两根木楔,搬来一架梯子爬到塔顶,一阵叮叮当当之后爬下来,给李国昌复命。
众人又起身感觉了一回,那塔果然纹丝不动了。李国昌大喜:“关二爷温酒斩华雄,想来也不过如此神速。”
“节帅大人这次说反了,大夏天的,温什么酒啊?”莫聪凑趣。
“我这与‘南风之熏兮’一例。”
在盖寓的不懈努力下,话题总算扯到了萧玄衣身上,李国昌夸了一句:“……萧贤侄独具慧眼哈。”
萧玄衣站起来答谢道:“不敢当,不敢当,小侄倒是有几句感慨。”
“你说。”
“本来两根木楔,垫桌子腿都不一定合适,到了鲁奇大哥手里,就能止住塔楼的晃动。鲁奇和莫聪两位大哥行走江湖的时候,填报肚子都是问题,到了受降城,却受到了节帅大人的重用。”
“贤侄的意思是?”
李国昌这一问,萧玄衣有点蒙顶,毕竟萧玄衣年轻,还不善于归纳,当下支吾了半天。
盖寓见萧玄衣言不及义,便帮萧玄衣解释:“萧三弟的意思是,能工巧匠很重要。”
莫聪也补充道:“可以引申为: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李国昌揶揄了一句:“刚才还说你独具慧眼,你就自夸上了。”
众人哈哈大笑,萧玄衣闹了个大红脸,心中暗想:这话题得赶紧导出去。当下连忙说道:“要说我有慧眼,那也是二哥给拨开的,可惜他不在。”
“说那孽障干什么?”李国昌当即沉下脸来。
见李国昌发怒,众人心中一震,当下噤若寒蝉。
要是搁一年前,萧玄衣估计也吓得汗不敢出,但眼下的萧玄衣亦非昔日之萧玄衣了,当即不咸不淡地说道:“也就是你是他老子。”
“什么意思?”李国昌大声喝道。
“我二哥名传北海,威震漠北,你想关就关,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