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中盖寓的年龄最大,做事也稳当,李国昌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李克用外出公干时,基本上都让盖寓跟着。
老成持重的人一般很少发脾气,一旦发了脾气那就是真脾气。被范郎中弄急眼之后,盖寓无论如何不医了,并且拿定一个主意:就是死,再也不会让人拔他膀子上的箭。
萧、李二人开始也不明就里,以为遇到了庸医,回来把推荐范郎中的客栈掌柜骂了一顿,从那之后,掌柜的见了两人就满脸堆欢。
不过伤还得治,郎中还得找,萧、李二人几乎跑遍了洛阳城的一百零八坊。但那些郎中听说“不能拔还得让箭头出来”的要求,都表示水平有限。
既然专业的不行,萧玄衣就想起“高人在民间”的说法来,便让莫聪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客栈门口。
告示上说:有能不拔就让箭头出来者,酬银二百两。联系人:某某客栈进大堂左拐左拐左拐……
这么一搞,很多不着调的家伙就来了。
第一个应聘者是位走江湖的,手里盘着一条蛇,首先把唐静那小妮子吓得花容失色。
本着对盖寓负责的原则,萧、李、鲁、莫四人共同接待了他。
萧玄衣让唐静奉茶完毕,恭敬地问应聘者有什么高招。谁知应聘者反问:“‘蝮蛇螫手,壮士断腕’听说过没有?”
“怎么讲?”
“我这条蛇就是著名的‘七步倒’,先咬他一口,接着手起刀落!”
“然后牙就掉了。”
“不错!”
萧玄衣气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指着门口说道:“请便!”
“什么意思?”那厮摸不着头脑。
对于此等智力的人,委婉其实是对礼节的侮辱。萧玄衣明白过来,当下大喊了一声:“出去!”
第二位应聘者是位木匠,手里拿着一把榔头和一把冲子。这回是鲁奇接待的,鲁奇冲那人拱了拱手,还没说话。木匠便开始侃侃而谈:“这箭头之所以拔不出来,是因为箭棱上有倒钩,这种情况下只能顺势而为。”
“怎么个顺势法?”
“就是顺着箭头的方向,我这有把冲子,照准箭头,然后用榔头敲几下冲子,箭头就冲出来了。”
“从哪儿出来?”
“从另一面。”
“你这个法子,道理是可行的,但是你忽视了一点:你冲的是人,不是木头。”
第三拨应聘者有两个人,一个风韵犹存的徐娘,一位搔首弄姿的姑娘。
这回接待她们的是萧玄衣,见这两个女人花枝招展,香气扑鼻,萧玄衣不禁怀疑道:“我们贴的告示两位看清楚了?”
“当然看清楚了。不就是把箭头儿弄出来嘛。”徐娘说。
“不能拔的哈。”萧玄衣强调。
“明白,我们如霜姑娘口技了得,从肉里的东西最是拿手。”
“口技?”萧玄衣莫名其妙地看看那位如霜姑娘。如霜竟然以袖半遮面地飞了萧玄衣一眼。
“请问两位家住哪里?”李克用连忙凑过来。
“洛阳城谁不知道凤来楼啊?”
“我们那位老大重伤在身,这样吧,有机会咱们单独谈。”
“那我们不是白来一趟。”
“了解!”李克用打了个响指,萧玄衣被李克用送了二两银子。
又接待了几个在江湖上倒卖风雨雷电的,莫聪最先开悟:贴告示悬赏等于开着门让人骗,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那还能出什么事儿?”李克用正玩得有趣。
“大不了赔二百两银子呗。”萧玄衣还没过够瘾。
“就象那个木匠吧,听起来也挺有道理,一旦在老盖身上动起手来,非要他的命不可。”鲁奇发表意见。
“也对哈,那范郎中虽然不济,也知道用烙铁止血。木匠可不管那么多。”李克用醒悟过来。
“所以吧,咱们还得请郎中。”莫聪结论:“不管老盖明不明白,咱们自己应该清楚:扫帚不到,灰尘不掉,箭头不拔是不行地。”
“盖大哥见郎中就上火怎么办?”萧玄衣道。
“那就要靠咱们几个了。”
“咱们有劲儿也使不上啊。”
“尽我们最大的力量,说服他!”
李克用精通兵法,深知“打仗最忌添油战术”。莫聪谋虑深远,也晓得这次如果搞不定,盖寓产生了抗药性后更不好办。所以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争取一拳打倒。
这一天,洛阳城上的天空干干净净,阳光耀眼,几个人满面笑容地进了盖寓的房间。盖寓面容疲惫地冲大伙儿点点头。
“老盖,夜里睡得怎么样?”莫聪先发话。
“就那样吧。”盖寓没精打采。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在洛阳城转了一圈,挺好玩的。”萧玄衣没话找话。
“能转多转转,要不然到了哥这种地步,想转也转不成了。”
“老盖,你猜这里面是什么?”李克用手里拿着一个纸包。
“什么啊?”
“就是你最爱吃的烤雁翅,真没想到,洛阳南市就有得卖。”
“趁着能吃就多吃点。”
李克用拿出一支烤雁翅来,送到盖寓面前:“来,尝尝。”
“我没胃口。”盖寓别过头。
“老盖你别这样哈,你这箭伤又不是没治了。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还要游洛阳城呢。”鲁奇安慰盖寓。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唐静不知说什么好,乘机吟了一句诗。
“我这伤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