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成来到承露殿,李小九早已等在哪里,张行成弯腰想跪,李小九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张行成直起身在旁边一个铺有貂皮的鼓形檀木橔子上坐了来。
李小九端坐在龙榻上,由于在大殿上哭得太很,双目仍是红红的,哪条被他擦的满是鼻涕的浑龙袍已被宫女们拿出去的洗了,此时换上了一条宽大的青丝胡袍,起居顿时方便了不少。
李小九端起茶杯泯了一口,可能是这茶煮得时间较短,哪茶沫全都浮在了茶面上,李小九喝在嘴里,朝着放在龙案脚下的一个莲花形的金盂连吐了几口。
魏顺安赶紧让宫女将杯中的茶水换掉,重又换上一杯。
李小九看着张行成,语气舒缓地问道:
“张侍中,你作为朕的近臣,勿需隐瞒,请你对朕谈一谈对晋州和永城县两地地震的看法。”
张行成眼中暗光一闪,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坐在龙榻上的李小九说:
“微臣启奏陛下,古人云,天是阳,君主的象征,地是阴,臣子的象征,君主应该像天体一样运行,臣子应该像大地一样静止,而现在应当静止的反而运动,晋州原为陛下的封地,按说不该平白无故发生变故,恐怕是朝中有大臣专政,妄图力压君权,密谋不轨啊!还请陛下沉思熟虑,及早采取措施,防微杜渐。”
张行成此时抬头偷看一眼李小九,看他有何反应。
李小九脸色微变,很快如初。
瞥了一眼张行成,用手指连续不断地轻轻叩击龙案,良久才问:
“依爱卿所言,是何人想专持朝政,力压于朕啊?”
张行成心想: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当朝之中,除了你哪个亲舅舅,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力啊?但嘴上却说:
“此人既居此不臣之心,岂会让旁人知之,赎臣无能,臣不得而知,还请陛下自行判断。”
一缕阳光透过窗外的芭蕉叶照在张行成的脸上,李小九看到张行成的脸忽明忽暗。
良久无言,李小九四个指头轮番在龙案上叩击,张行成听到有节奏的响声从龙案上传来,心也随着哪有节奏的响声跳了起来。
现在他也是越来越摸不透这个自己曾经侍奉多年原来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了。
自己刚开始任太子詹事时,和许多人一样认为太子李治单纯得像一块一览无余的透明水晶,更是太宗膝下柔弱温顺、永远长不大的小白兔乖乖。
不但在自己的眼中,在几乎所有大臣的眼中,李治的仁弱和孝顺成了定势。
甚至有些大臣还认为他有点窝囊,是个没有血肉、缺乏个性的扁平人,一个没有能力、毫无主见的弱智儿。
虽然在他没立为太子时,大臣们各为其主,大多投在了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的门下,谁也没有想到过他。可当李世民把他立为太子后,大臣们倒也一心一意地拥护他,认为着一位性格柔弱,为人仁孝的皇子当的皇帝总比一个残酷暴虐,无父无母的皇子当皇帝强。
可自从李小九当上皇帝以后,大臣们发现他好像慢慢的变了。
以前李治的那双眸子总是荡漾着干净而澄澈的光芒,而现在,李小九的脸色总是阴晴不定。
原来见谁都是满脸堆笑,现在虽说也是时常面戴笑容,但哪笑容背后总透着一股子寒意,认人心惊胆战。
李小九盯了一会坐在橔上有几分不安的张行成,嘴角突漾起一丝笑意,向他挥了挥手,张行成赶忙站起身,向李小九叩别。
走在路上,张行成还在想:长孙无忌,你个老东西,别得意的太早,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说不定皇上早看你不顺眼了,此次老夫虽没言明,我就不信,皇上听不出来说的是你,这下可够你喝一壶的了!
张行成走后,李小九陷入了沉思,自己自从被立为太子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压抑和控制自己的情感与yù_wàng,只怕给其它皇子和父皇留下什么把柄。
实在控制不了,也是通过另外一些较为隐蔽的方式和渠道释放出来。
自己也曾半夜起来,用剑对着东宫内的一棵槐树疯狂地乱砍,只到哪棵树被砍得浑身疤痕,自己才抛下剑,抱着哪棵树,泪流满面,感觉自己的心像极了这棵伤痕累累的树。
李小九知道自己的内心在长期的这种自我压制下,已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态。
特别是对自己神勇威武,千古一帝的父亲太宗李世民更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逆反心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对父权的反抗——一种复杂的对父亲既尊崇又反叛的态度。
从贞观十九年东征高丽归来后,父皇就患病不断,其间自己对他的照料可谓不遗余力(比如“吮痈”之举,便非常人所能为)。
即使父皇主动劝自己出宫散心,自己也没出去,因为自己早已习惯在世人面前扮演孝子的角色,假如真的在父皇患病期间溜出去玩,会担心满朝文武会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使自己享誉多年的仁孝之名毁于一旦,所以宁可更深地压抑自己,也不敢接受父皇的建议。
搬到承庆殿的别院之后,自己的压抑之感有增无减。于是,郁积在自己内心的各种反向能量就像是一堆越积越高的干柴,一旦碰到一丝火星,必定会燃起一场熊熊大火。
自己竟然在父承庆殿不远的别院中,不管不顾地将父皇的才人武媚抱上了床,虽然是两情相悦,隐隐之中,竟有一种走出了父皇阴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