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苏培盛和一众官兵陪护,赈灾车队一路顺利抵达了上元郡府。苏培盛早已安排好厢房供我们入住,待众人休整后便摆宴为我和李茂源接风洗尘。
我疲于应付这些官场的做派,便以舟车劳顿婉拒了,苏培盛大概也考虑到我虽为此次赈灾使臣,但仍为一介妇人,与两个大男人同桌共食多有不便,便也没有再三邀请,只吩咐了下人将饭菜送到我房里好生伺候着。
翠翘看着送来的清粥小菜,不满道:“这苏大人怎么做事的,我们都吃了一路的干粮了也不弄点鱼啊肉啊什么的,送些稀粥咸菜来是怎么回事?”
我提醒:“这里可是灾区,缺粮缺钱缺药材,很多百姓都食不果腹,你还想要大鱼大肉吗?”
翠翘醒悟,拍了下手道:“这么说来,这苏大人倒是个清官好官了!不曾搜刮民脂民膏所以府中才会没吃的招待我们!”
我用勺子舀了下只有零星几点米粒的粥汤,摸了摸下巴,不置可否。我瞧着那苏培盛是个惯于逢迎拍马的,纵使他府中无甚余粮,也不该只弄些粥汤招待我们,弄得这么寒碜是想给我们看什么呢?凡事过犹不及,这样倒教我有些怀疑了。
几日来的马车颠簸弄的人很是疲惫,是夜早早入睡一夜无眠。次日刚用过早膳,苏培盛便请了我去府堂议事,李茂源也被早早请了坐于堂中。
苏培盛先是对着我和李茂源长揖到地,面露愧色道:“府中受灾日久,郡内粮仓中的屯粮早已充作救济粮发放了给了百姓,若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二位使臣多多担待。”
李茂源虚虚一扶,安抚道:“诶,苏大人两袖清风实是清官典范,一点粗茶淡饭算得了什么,我和苏夫人此次正为赈灾而来,苏大人尽可宽心。”我自也点头附和。
苏培盛连道几次惭愧,摸着两撇八字胡,状似忧心道:“如今百姓饥寒交迫,瘟疫肆虐,我们应当尽快在郡内设置赈灾点,不知此次圣上拨了多少粮款?”
我苦笑一声:“统共十万两白银。”
苏培盛摸着八字胡的手一顿,双目微睁,有些不可置信道:“什么?才十万两?这……”
正此时,有一人慌慌张张跑进堂内,大喊道:“大人不好了!陈县的灾民又聚众闹事了!说什么要掀了郡守府,搜出大人私藏的……”
那人话未说完,就被苏培盛一声大喝打断,道:“两位使臣在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一惊一顿,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苏培盛转身赔笑道:“此人是我府门主簿朱有道,平日就有些疏于规矩,让苏夫人和李大人见笑了。”
我微微一笑,摆手道:“朱主簿想是有急事要禀报,还是让他把话说完吧。”
朱有道觑了一眼苏培盛,轻咳一声回道:“小人刚刚是说陈县的灾民又在聚众闹事,说什么苏大人私藏了粮仓中的粮食,这岂不是无稽之谈?早在洪水爆发第二日,苏大人就已经开仓放粮,这些刁民不省事,三番五次来闹,这次更是变本加厉说要掀了郡守府,简直是无理取闹嘛!”
李茂源冷哼一声,道:“本官早已见识过此地刁民的胡闹手段,这些刁民就应该通通关进牢中棍杖伺候!”
此话一出,苏培盛便如得了命令对朱有道吩咐道:“还不快照李大人说的去做!”
“且慢!”
李茂源又是一声冷哼:“苏夫人难道又要阻挠本官关押这些刁民吗?”
我轻啧一声,有些责备道:“李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大人都没有余粮来招待我们,怎么可能私藏什么仓粮呢?你要是勉强苏大人将这些灾民关起来,岂不是让百姓误会了苏大人一片爱民的拳拳之心吗?”我看向苏培盛,很是关切道:“是不是啊,苏大人?”
苏培盛被我说的一番尴尬,只能“呵呵”赔笑。
我一击手掌,道:“这样吧,我曾遇到过两个从陈县逃亡京都避难的小娃娃,就让我去和这些灾民说道说道,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苏大人的一片爱民之心。”
我刚举步,苏培盛便拦在面前道:“不可!”
我挑眉看去,苏培醒悟过来,讪笑着退后一步,道:“万一夫人被这些刁民所伤,下官不好交代呀!”
李茂源也上前一步,拦道:“夫人还是不要任性的好,上次是苏大人赶得及时,这回你再莽撞惹事,可没人救得了你!”
我心下微叹,面上却笑道:“承蒙两位大人如此关心,那我就不出去了。只是这购置救济粮的事……”
李茂源轻哼一声:“此事我早已着人去办,夫人只管安心待在府中,其他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可等于变相软禁了,一旁的翠翘早已忍不下去,大骂道:“我家小姐可是圣上亲封的赈灾使臣,你凭什么阻扰我家小姐做事,莫不是要公报私仇?!”
李茂源双目一瞪,喝到:“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一介妇人懂得如何赈灾?如何治疫?你当真以为圣上是看重你家小姐才派她来江北的?换做别人看在苏墨和叶相的份上或许还卖她几分薄面,本官却没这个心情!”
眼见气氛有些剑拔驽张,苏培盛赶紧出来当和事老:“李大人息怒,苏夫人也是为了百姓着想不是?早日办好赈灾事宜也好早日回京复命嘛。”
眼前的情形我早已预想过,我空有一个头衔手中却无实权,除了翠翘身边无一个可信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