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从泛白的地平线下升起,金色的光辉为世间万物染上生命的色彩、开始的色彩,大街小巷渐渐喧闹起来,抱怨、叫卖、欢笑、呵斥——有些混乱却充斥着获利的市井进行曲拉开了吕德斯的一天。
多么美好的早晨,还能有什么比一个充满活力的开始更能带给人们好心情呢?特别是饱受物资匮乏、战事胶着、政局动荡之苦的吕德斯市民们,他们太需要一些能让心情好起来的事物了,哪怕只是一个安稳的日常开端,也足以让他们获得一点安慰。
可这灿烂的阳光对看不到希望的人来说,只是告诉他们距离深渊又靠近了一点的倒计时显示器。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对死刑犯来说,真正恐怖的不是死刑本身,而是等待死刑执行的过程。
说这话的人不是秘密警察、内务部官员就是狱警,恐怕他是一边就着鱼子酱痛饮伏特加,一边通过监控系统欣赏死刑犯们在囚室内形形色色的临终演出吧。若非如此,怎么能如此精准的说出死刑犯们的心理状态。
经历了一夜的混乱,接着又是一堆政变善后处理,等到忙完了一切,终于有机会让脑袋休息一下时,大人物们却统统失眠了。
不可能不失眠,有谁被下了死刑判决书,通知了执行日期后,还能吃好睡好的?恐怕就连之前忙到脚不沾地也是为了用工作来遗忘死亡的恐怖,如果没有高强度的工作来充实大脑,那么像末期恶性肿瘤一样不断膨胀的焦躁便会吞没他们,各种怪诞恐怖的想象会煎熬他们。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每一小时又好像一秒钟一样转瞬即逝,无限的错乱和无限的恐怖甚至能杀人——最起码有5位当事人在这不眠之夜中反复打量着手中的手枪和毒药。
比起被神意代行者像蚂蚁一般被踩死碾碎,或许自行了断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人在思考用死亡来逃避,更多的人则在思考如何战胜强敌,进而求得生存。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自杀不是。遇到危机时,思考解决之道和回避方法是人的第一反应,纵然无法回避,人们也会竭尽所能来解决。
但这一次,不论是问题的规模和难度都大大超越了人类所能触及的范围,就连思考解决问题这一行为本身都沦为毫无意义的白费劲。
毫无意义。
解决问题的前提,是自己持有的力量或手段足以匹敌问题。
要和天灾之类的现象本身去对抗,甚至战胜,人类迄今为止的智慧、文明、力量都不足以实现,光是能从灾害中脱得一条小命,便已经竭尽全力。
人类若想与之对抗,除非奇迹降临。
没错。
只有靠奇迹了。
“——大规模奇迹显现。如果我们想要战胜那个怪物,只有这个办法了。”
捧着温热的牛奶,姬艾尔圣女平静地说到。
该说不愧是圣女冕下吗?
经过一夜的恐怖,之后又是宣战通告,又是各种善后工作的处理,姬艾尔的脸上丝毫不见疲倦和不安。光洁的面孔上满是自信以及随时都会冲破压抑迸发出来的激情。
与之相对,罗兰就显得平静的多,冷静、沉稳,仿佛一介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之所以反应如此冷淡,或许是因为早就猜想到姬艾尔提出会谈的理由和内容了吧。
虽然不至于到对待李林的等级,理由也不同,罗兰也很提防教会——一个能毫不在乎的牺牲信徒,干预政治,策动政变,暗杀及绑架政要,并且耗费几百年时间谋划弑神并取而代之的宗教。在如今混沌不明的局势中,不管怎么警戒他们都不算过份。
亲身经历过伊密尔之役的罗兰不难想象,再一次被李林盯上,并且被宣布要公开处刑的教会在这种时候会想些什么。
危机既是危险,亦是机遇。
李林以宣扬“神权轮替”为目的的“公开处刑”对教会是迫在眉睫的危险,反过来,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教会能在此战中获得胜利,也能达成“神权轮替”的效果——旧神与其代理人陨落,教会所代表的新神承袭支配世界的权柄。
完美的剧本,出人意料的转折,悠久的夙愿,漫长的等待,最终以大团圆收场——相信观众们会为此欢呼和奉上掌声吧。
——但那也是教会能成功反杀之后的事情了。
罗兰在心里挖苦着。
——目前新秩序的第一候补领导者是齐格菲.奥托.李林,而且还和第二候补以降的竞争者们拉开了压倒性的差距。想要弥补这段差距,想要成功反杀,祭品是必要的。
毫无疑问,既然教会已经尝试过连接复数人员的意识来启动战略级攻击术式——且不管结果如何,术式本身的启动和威力并无问题——那么再一次重复类似的行径,以更大规模的意识连接来增幅威力,意图以此压倒李林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们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
罗兰问到:
“不论最后哪一边最终胜利,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不管教会打算再现出什么样的奇迹,既然是以打败李林为目标的,那一定是天变地异等级的灾害。相对的,自身即为移动天灾的李林也必然会使用大排场的招数来招呼对手们。
天灾和天灾碰撞,不论谁胜谁负,被卷进去的蝼蚁绝不会是赢家。
“战争本来就会有伤亡。自古以来,哪有不死人的战争呢?如今我们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抛出去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