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寿命很短,还要经历各种灾难病痛;血族的却很漫长,长到能够看淡生离死别。
克雷利在问到尤菲那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
尤菲没有说话,她隐约能够猜到杏里的想法。
杏里她是……不愿意的吧?不然也不至于拼着得罪柏氏、伤害柏修宁的风险去问艾伯特一个答案。她连命都快没有了,最后任性一回又有什么不可以?
克雷利见状也不说话了。
是啊,如果杏里同意成为血族,又怎么可能在玛利尔城待了几个月还没成功呢?她对艾伯特那孩子的感情,他也能察觉到一些。
只是艾伯特怎么就看不开呢?杏里那么好的一个丫头,又是他的命定之人,还有柏修宁这样的“劲敌”在侧,他拒绝杏里丫头到底是有什么不满啊?
神启知道尤菲的为难,侧身不经意的把她挡在后面:“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
尤菲点头,跟在神启身后走出来,眼看四下没有相关的人,她抬眸凝视神启:“杏里不可以死的……她是我朋友。”
“她的病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神启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自责?他的手落在尤菲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母亲也是死于咳血,就是在杏里这样的年纪。”
尤菲瞪大了眼睛:杏里家的事情,神启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她或许会告诉你,或许不会,如果她生病成为了你的精神负担,那我只有代劳。”神启迎着她的目光微笑。
他丝毫不觉得用神通窥探人心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十八年前的校园,灰姑娘夏重紫与王子林轩恒相恋了,他们相互倾慕,互许终生,并且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然而林轩恒却死于仇家报复。势利的夏家以重紫胎儿向林家勒索,重紫一怒之下带着胎儿离家出走,最终却与襁褓中的孩子一同倒在盛放的杏花林中。
好心人发现她们的时候,重紫咳出的血染红了一地杏花,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所幸孩子无恙。被救起的第二日,夏重紫就咳穿了肺,临死前给孩子起名为杏里。
小仁和杏里也确实不是亲姐弟。
他是杏里在福利院里一手带大的孩子,刚被送来的时候才六个多月大,满院的孩子,就属杏里对他最好,后来落魄的林家主母——林轩恒的母亲几经周折找上了杏里,给了她身份让她离开福利院,福利院的生活不堪忍受,她咬牙求着把小仁也带出来。
把两个孩子弄出福利院已经是尽了林家最后一点力气,林母很快就在抵押出去的大房子里咽了气,甚至连多一句的交代都没有。
那时候的杏里才十岁。
神启也是难得动容:“难为她一个小孩子带着弟弟那么艰难。”
“原来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在这样窘迫的情境下。”难怪杏里要虚报岁数打工挣钱。
“如果爱情不能让她活下来,那就把林仁里推出去。”
这才是神启真正的重点。
他本就不在乎林杏里的死活,窥探她的内心也不过因为尤菲对她愧疚,幸而她的内心深处对尤菲没有敌意,不然的话,他能不被任何人发觉的将她置于死地。
林仁里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为了救弟弟不惜出卖尤菲,由此可见那孩子对她的重要性。神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为了把祸水东引,他知道尤菲也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尤菲表态,日后柏氏和林杏里若是怪罪,尤菲定然又是一番自责;但如果是他来说,就没人敢有意见。
尤菲何等聪慧,知道神启苦心所在,但是血宿本就不受现世血族待见,她不能再把神启推出去挡子弹,正想说什么,伽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接了神启的话:“尊者和神启大人不必趟这摊浑水,说服林杏里……姐姐,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她不用你说服的。”神启语气淡淡。
伽勒一愣,旋即点头:“是。”
尤菲疑惑的看着神启。
不用说服……是什么意思?
他们走回病房,艾伯特一脸淡漠的倚着窗口,见到他们过来,他先是对神启行了礼,然后跪在地上低下头:“她不能死,小子六代血族艾伯特恳请神启大人赐她初拥。”
“……”尤菲看看艾伯特,又看看柏修宁。
他们……似乎也达成了某种约定。
杏里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她是柏修宁的心上人,又是睿摩尔族继承者的命定之人。
她才十七岁。
柏修宁见到艾伯特竟然为了杏里下跪,神色恍惚的看向病房里的人,然后双膝一弯,也跪了下去:“神启大人,请救救她……我柏修宁以柏氏家族起誓为您效忠,绝不背叛。”
为了杏里,他交出了柏栩一直以来保留的底牌,那也是他身为人类的尊严。
柏修宁是看着血猎协会的会长尤利的英雄事迹长大的,总得来讲就是正义感过剩的男孩,他一直以人类身份为傲,也下意识的排斥血族,但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和血族扯上关系,他只能把自己的正义感藏在心底。
如果保不住杏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明白尤利会长为什么身为血猎会长,还会抚养一个血族的孩子。
会长他……一定很爱那位名为达芙莲的女性吧?爱到能够颠覆一直以来的坚持。
神启看着他们跪在自己面前,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