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笑道,“三哥哥想必是想起了去年之事,只是如今在家里了,二妹妹这个称呼,我是实在不敢当了,上上下下都知道说的是怀蓉妹妹呢。论起来三哥哥与二妹妹是表亲,称呼二妹妹更是理所应当的。只怕往后和妹妹成了亲,还能这样称呼呢。就是姑母上一次也曾和二妹妹说起,以后只怕进了家门,也还是惯了称呼姑母,未必就容易改口叫母亲呢。如此亲上做亲,倒是比那些盲婚哑嫁的人多了些亲近,更容易相处些。”
文崎闻言笑了笑,却不做声,转过头去瞧着身边插着的那一朵白茶花,忽的伸手碰了碰那展开的花瓣道,“如此晶莹颜色,圆满形状,倒像是雪。可惜蓉城这一年的除夕夜却没有雪,若是在北地里,只怕又是大雪封山。也不知松城边山谷里的野梅花,是不是还那样傲雪而开。”
青罗闻言一怔,文崎话中所指,倒像是去年冬日里一处北上之时所见的情景。只是那时候自己满心里挂记着怀慕的安危,哪里有赏景之心呢?那大雪纷纷,也只是阻隔二人之间的无边屏障罢了。此时听文崎提起,心里虽然也念及当日与文崎生死与共的情分,却也隐隐生出了几分莫名戒备的心思,不愿再提,只是笑着答道,“哥哥如今在敦煌,可要比蓉城远了许多呢。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到了这时节,只怕是朔雪连广漠,连月无止息,十分壮丽呢。若是在蓉城,这样的大雪只好看机缘了。”
提起敦煌,文崎脸上神情忽然就飞扬了几分,与方才大大不同,脱口而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本就是最叫人胸怀坦荡的。如今大漠飞雪,又是一种情景。只可惜你虽然见过桐花蒙蒙,在此间却是看不见了这样的瑰丽景象了。若是来年有了机缘,你还该往敦煌去瞧一瞧呢。”
青罗见文崎神采飞扬,心里也觉得颇为高兴,也笑道,“如此甚好,或者哪一年我就和王爷一起再去瞧一瞧呢。也不知道昌平王妃如今可好?我心里把她当做姐妹,倒是十分惦记的。自母妃的丧事之后,四舅父便去了桐城,新任的昌平王和王妃年轻,还要三哥哥扶持着呢。”
文崎道,“昌平王妃与一般女子也是不同,并不幽居深宫,倒是时常与外头的人商谈家国大事,反而不常见昌平王。若说好不好,却也看不出来,王妃见人脸上都蒙着面纱,垂有璎珞,听着声音,倒是平和,处理事情也颇为决断,想必是好的。你若是惦记她,有什么书信要给她带去,只管交给我就是。只是我瞧这一位昌平王妃,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心里是怎么想,我却不得而知了。”
青罗见文崎口中的玲珑如此,倒觉得有些感伤。有些事情,原本只有女子才能彼此知晓的。玲珑心里如何艰难,青罗心里是明白的,其挣扎无奈之处,比自己更多了千百倍。想到她那样一双深邃透彻的蓝色眼眸,和那眼睛里头看不到底的神色,最终都会永久沉入黑暗里头去,青罗心里只觉得十分悲凉。怀慕曾经说过,那样的毒年深日久侵入血脉,就算是停了药,也只有一年半载的光明了。不知道玲珑那一双明艳无双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开始暗淡了下去?只是蒙在面纱之后,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去管。
外头的人只能看见她蒙着的金色面纱,听见她珠帘背后清醒冷峻,杀伐决断的声音。却没有人看得见那一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睛里头,还有怎样的无奈。如今她一个人在敦煌,纵然揽尽了她曾经拼死要挣回来的所有又如何?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敦煌王族的血脉已经断绝,相依为命多年的柳容致已经回归故土,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日后还要相伴终身的丈夫,却已经身近心远。
青罗想到此处,忍不住又问道,“也不知道昌平王如今怎样了?当日只知道他幼时病势沉重,后来却渐渐有了起色。如今算起来,也过了一年,想必也好得全了。”文崎闻言却摇头道,“自你们离了敦煌,纤雨郡主和任将军完了婚,昌平王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即使是我和任连云将军问起来,王妃也只说王爷病体未愈,不能劳动,只能静养不便见人。别说是王爷,就连澜姬,也不怎么出来见人了。”
青罗道,“当日玲珑做了王妃,就知道会有这一日了。倒难为她一切事情都能料理得妥当,想必还有三哥哥和任将军在一边协助呢。文崎却摇头道,“敦煌成长一切的事情,都是昌平王妃做主,柳家四爷自然教过她治国之术,也给她留下了许多得力人手,颇有才干,很能帮的上忙。至于任连云将军,自与纤雨郡主完婚之后,为了避嫌也交出了兵权,不再过问政事,只管安闲度日。我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只是静观其变罢了。”
青罗点点头道,“玲珑既然主事,他们也自然有回避的缘故,本来也该当如此,并没有什么奇怪。咱们虽然与敦煌结盟,明着是他们主事,我们也只要暗处瞧着就是了。玲珑既然处理周全,三哥哥也不必太过费心。只是我听太妃说起,敦煌的事情,未必就能都风平浪静了。不说别的,还有西域那些胡人,动辄越过敦煌,来这边抢夺财物。如今天寒地冻的只怕度日艰难,更是要小心呢。”
见文崎不言语,青罗说着又对文崎笑道,“当日我和王爷为了蓉城的变故,匆忙之间离了敦煌,一别数月,如今敦煌的局面也算是稳定了下来。其中自然是三哥哥居功至伟,王爷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