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桃浅知他心中苦闷,话语中多半是轻柔的,“等老爷身体再好些,可以和我一起练练功,武功造诣在其次,强身健体是正经事。”
魏卿迟伸了个懒腰,握紧了缰绳,“不说这些无趣的事,咱们去瞧瞧他们。”
几声鞭响,魏卿迟驾马飞驰而去,穆桃浅紧紧跟在后面,望着那个挥着马鞭的背身,穆桃浅心下惘然。何时,他才能放下心头的一切,真正痛痛快快地策马疾驰一番,在无人知晓的林间,或是在广袤无边的草原。
金莲花的诱惑实在太大,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一个个势在必得,有手快的已然在马背上驮着一两只野鸭。可最热闹的要数一同围猎了,他们追着林间的一只野鹿,不时放出箭。那野鹿受了惊吓,四躲闪着,在林间穿梭。可能鹿已被吓得没了方向,竟从魏卿迟的身边掠过。魏卿迟自是一番摩拳擦掌,“咱也试试手气,猎不到就活捉!”
魏卿迟话罢便追了出去,穆桃浅摇摇头,他就是爱玩的性子,就算是个花拳绣腿,也不愿独自一人观战。穆桃浅望着渐渐远去的魏卿迟,策马方前行了几步,却看到魏卿迟好似芦苇般在马上晃了几晃,随即坠下了马。
“老爷!”
穆桃浅叫出了声,糟糕,这是怎么回事?魏卿迟打了几个滚,受惊的马来回的踢着身下的魏卿迟。穆桃浅慌乱中只得抽出箭,箭在弦上,飞快地驶向马腿,马嘶鸣几声之后,终于跪倒在地。
她从马上下来,飞奔过去。周身的人们也是一脸惊慌,都弃了狩猎,前来查看。穆桃浅拨开人群来到魏卿迟身侧。魏卿迟脸色惨白,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水。他腿上中了箭,躺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痛……痛死了!”
穆桃浅把魏卿迟抱在怀里,她敲了一眼腿上的箭,越发的愤然,穆桃浅看了看人群,忽的怒喊道,“阿照!”
“小姐……我在呢。”阿照抱着弓箭,一脸的惊恐。
所有围猎之人所用的箭都是独一无二的,每支箭上都有标记,这也是围猎的规矩,用以辨识猎物到底是谁的。穆桃浅一眼便瞧出那箭是阿照箭筒里的,自己人伤了自己人,她除了气愤和无奈,已别无旁的情感。
她狠狠地瞪了阿照一眼,“还不快去叫大夫。”
阿照这才回过神,急匆匆地跑开了。
这只箭射穿了魏卿迟的腿,可魏卿迟除了痛苦的呻、吟,却什么都做不了。众人抬着魏卿迟上了马车,他原本惨白的脸颊愈发如纸般难看。
穆桃浅不用旁人,自己驾着马车往营地赶,若是等大夫来,怕是耽误事,不妨她快些再快些。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到了营地。穆桃浅进了车里,要扶魏卿迟下马,可魏卿迟却不肯。
“老爷别使性子,大夫在里面,就算疼,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
魏卿迟还是一把推开了穆桃浅,却努力抿起唇说道,“再等等。”
穆桃浅却急了,“这箭上有毒汁,若是延误了时机,腿上留下遗症可如何是好?若是留下遗症,老爷可就再无潇洒的模样。”
“不潇洒又何妨?只要……只要能回京师就好。”
穆桃浅一怔,却恍然大悟,他竟然安的是这个心思,怪不得,魏卿迟如此反常。穆桃浅咬着牙说了句“胡闹”,还是把他背下了马车。
营地的下人见状,忙上前搀扶,想要从穆桃浅背上接过魏卿迟。但穆桃浅并不撒手。魏卿迟的双臂微弱的缠在她的脖颈上,他急促而又凉冷的鼻息在穆桃浅耳边时深时浅的呼出。
“阿桃,看你对我这般着急,我……忽然觉得……这一箭挨得值得。”
穆桃浅可不愿与他絮叨,她嗔骂道,“你闭上嘴,再说话便把你扔下去。”
魏卿迟听闻,却又搂的紧了些,“我才……不相信你舍得。”
穆桃浅守在魏卿迟的身侧,几个大夫齐心协力,才把留在腿中的箭取了出来,魏卿迟痛到昏厥,待包扎好伤口,也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累了睡着了,总之闭着眼睛十分安静。
穆桃浅给他盖好被子便退了门外。
“老爷的腿伤可有大碍?”
穆桃浅询问着几个大夫,大夫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夫人,这箭虽然已拔出,但箭头上淬了毒,恐怕这毒未清干净。咱这儿是小地方,京师的大夫擅长清毒,您不如北上寻医。”
穆桃浅心上一沉,给了大夫几锭银子便打发了。她深吸一口气,眸光中便瞥到了躲在门外的阿照。穆桃浅的怒火腾地又被点燃,她走上前便踢了阿照一脚,阿照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可他揉着痛处不肯掉眼泪。
“阿照啊阿照,你怎这般莽撞?!”
阿照的眼眶也红了,“林子这么大,我看到那只野鹿从身边掠过,满脑子都是三朵金莲花,便想把那只鹿拿下。可……可手里的箭不听使唤,就这样伤了人。小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穆桃浅心下烦闷,阿照的泪珠子还是掉了下来,他边哭边说,“我知道小姐放不下姓魏的,我来了这么一出,估计连死……也不远了。我还……还没吃够糖饼,还没娶过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