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听闻父皇密召祁谨议事,谈了许久,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翌日,便是我离宫的日子,父皇虽未曾给我明确的答复,然我却明白,这一切势在必得。
在宫门前,父皇站在大殿的阶下,我笔直的站在他面前,这情景,像极了三年前我离宫的场景,那日,我以为一别便是一世,然而今日我依旧站在这里,只是一切,已是天翻地覆之变,这一次的离开,或许才是永远吧…
看着父皇两鬓斑白,几日里仿佛苍老了许多,心竟然疼了起来,他始终仍是我的父亲,即便我因母妃而恨他,可是我永远无法改变的,是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
原本想要决然离开,却终究是心软了下来,微微张了张嘴,犹豫了一瞬,终是开口道:“父皇保重…”
父皇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眼角的皱纹随着笑容愈发深了起来,“你也要保重,好生照顾自己。”
听到这样关心的话语,我鼻尖一阵酸涩,“父皇,您怨我么?”
父皇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是朕负了你的母妃,也没有守护好华国,你并未做错。”
我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朝着父皇行了一礼,“父皇是明君,华国的百姓,都会感念父皇的仁爱。”
我抬眸缓缓扫视了这座熟悉的宫殿,心中凉意又起,凄凉之感快要将我吞噬,曾经我的心被仇恨填满,如今想到不久之后华国将不复存在,竟是这般心酸,在这大争之世,这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在途中奔波了两日,眼看已到了云国边境,再有一日,便可到京城,离开多日,此时竟是如此思念承琰,恨不得马上便见到他。
是夜,躺在客栈的床上,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心中烦累不已,正当困意来袭,意识有些朦胧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只见有几个黑影从窗边快速闪过,我立即警觉起来,在床下睡着值夜的玉缘也警惕的坐起,与我对视一眼,二人忙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刚躲在了房间的柱子后面,只闻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自外而入,手中明晃晃的刀在黑暗中发着寒光。
我与玉缘一惊,死死的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从未有过的恐惧让我止不住颤抖。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迅速的到了床榻前,对着床榻就是一顿乱砍,趁着他们的注意力在床榻上,我心一横,拉着玉缘向外跑去,黑衣人听到声响,转身提刀追来。
玉缘吓的发出一声惊呼,我拉着玉缘死命的往祁谨他们所住的方向跑着,许是因为太过害怕,玉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玉缘。”我死死的拉着玉缘的手不松开,却见玉缘神色痛苦,显然是崴到了脚。
眼见黑衣人便要追上来,玉缘焦急的甩开我的手,喊道:“主子,你快走,快走。”
黑衣人手中的刀泛着刺眼的光晃过我的眼睛,刹那间我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扑身将玉缘护在身下,一瞬间背部传来尖锐的疼痛,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紧紧的抱着玉缘。
“主子…”玉缘带着哭腔的喊声传来。
短短的瞬间,我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靖安的仇还未报,曾许诺过承琰的陪伴一生也要辜负,难道我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么?
意料中的疼痛未曾再传来,耳边传来一阵打斗声,我睁开紧闭的双眼,只见祁谨与李潮不知何时听到响动赶了出来,正与一众手下与黑衣人打斗。
混乱间,在旁边房间歇息的容瑾听到声响跑了出来。
“主子…”打斗声中混着容瑾的惊呼声,只见容瑾满面惊慌的朝我跑来,触碰到我背后的血迹,惊的声音已带了些颤抖,“主子,你受伤了…”
我紧蹙着眉头,轻轻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祁谨与李潮常年征战,武技出群,很快便将黑衣人制服。
祁谨将刀抵在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上,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说。”
几个黑衣人见逃脱无望,什么都不肯说,竟齐齐咬舌自尽。
见形势安全,玉缘与容瑾忙小心翼翼的扶住我,玉缘看着我哽咽道:“主子,你怎么样了?”
玉缘扶着我的手臂无意触碰到了我背后的伤口,我疼的眉头紧蹙。
玉缘见状忙将手臂移开,小心的将我扶起。
祁谨将手中的长剑收入剑鞘之中,半跪在地,“娘娘可还好?”
这时,玉缘发现了我背后的伤口,惊呼道:“主子…”
方经历了生死,惊魂甫定,我忍着疼痛,强挤出一丝微笑,摇头道:“我无妨,你不必担心。”
祁谨也发现了我的伤口,忙吩咐手下速去请郎中来此。
玉缘焦急的看着我,不禁哭出声来,“若您方才没有护着奴婢,也不会受伤,奴婢贱命一条,丢了便也丢了,可若主子有何闪失,奴婢该如何与皇上交代…”
我的嘴唇已然干涩不已,声音也虚弱了一些,“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什么命贱命贵,不许再说胡话。”
见我精神越来越弱,不得已之下,祁谨道了句“冒犯”,便拦腰将我抱起,许是怕弄疼我,祁谨步伐放缓了许多,回到了房间,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了床榻上,因伤在背部,我只得侧躺着,撕裂一般的疼痛让我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浸湿,我死死的咬着牙,强忍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