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男人低眉看向腿上奄奄一息的野松鼠。
倘若不是它扑过来拖延住时间,就算他的法再精准,她也难逃被蛇侵咬的命运!
段子矜顺着他低垂的眉眼看过去,心在刹那间揪起。
那只野松鼠的后腿在轻轻地颤抖,每隔几秒便会痉-挛一下,很明显是受了伤。
她伸手摸了摸,果然在它柔软的皮毛上摸到了湿漉漉的液体。
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段子矜边伸手摘掉它皮毛上挂住的草叶和枯枝边皱眉问。
难道是唐季迟误伤了它?
男人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沉声道:“不是我。它的后退中弹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从别的猎区逃出来的。”
段子矜的眉毛颦得更紧了,望着他手里的小家伙,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于唐季迟来说,它无疑是个送上门的猎物。
可这只松鼠救了她,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送命吗?
她还在盘算着,男人已经表情淡漠地将那只小家伙放进筐里了。
这是打算拿它当做猎物了?段子矜神色一凛,正要开口,却被唐季迟淡淡截断:“你现在放走它,它绝对活不成,不如带回去,让山下的兽医看看能不能救。”
段子矜陡然语塞。
她看了他半晌,只有那经久不变地两个字:“……谢谢。”
唐季迟颔首不答,划着轮椅往其他地方去了。
*
夕阳渐渐染红了天地,段子矜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六点半了。
这一天下来,司机始终开着观光车缓缓跟在他们身边的主路上,时不时帮她们收装猎物。
见段子矜从树林里走出来,他停了车,恭谨地提醒道:“子衿小姐,时间到了,我们该下山了。”
遵守时间,也是狩猎比赛的规矩之一,不管猎区有多远,必须在下午七点准时到达山下的休息厅。
段子矜点了点头,拿对讲机叫回了江南和唐季迟二人。
二人从林中出来时,身后的筐子里又多了好几只猎物。她不禁惊讶,就她离开这一小会儿功夫,他们就打了这么多?
看出了他的疑惑,江南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这都是唐少爷一个人的功劳。”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好段子矜,至于打猎,堂哥严令禁止他插手。不过这个唐季迟倒也不是吃素的,尽管他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可那一手好法足可称得上是神乎其技,弹无虚发。
车停在休息区的门前时,正是七点整。停车区里十几辆车整齐地泊在白线里,所有车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箩筐。
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的血腥味,段子矜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怀里的野松鼠也不适地哆嗦了一下。
她抱着它下车,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看到她的身影,沉铸而冷峻的眉峰轻轻一展,修长的双腿也在同一时间迈开,疾步迎了上来。
段子矜没抬头便感觉到从不远处投射过来的灼热而令人窒息的目光,她凝眸看过去,不免扬起嘴角。
果然是那个男人。
他走上来,乌黑深邃的眼眸将她上下审视一遍,看到她裤腿上的泥泞时,俊眉一蹙,口气染上些不悦:“去哪里野了?”
“你别说了,好丢人!”段子矜故作不好意思地笑,“我没看到草丛里有一小片泥潭,不小心踩进去了,幸好江南把我拉出来。”
男人眯着眼睛,鹰隼般犀利的视线落在江南身上,江南见状头皮一阵发麻,忙道:“堂哥,我错了!”
江临还没说话,段子矜就接过话来对江南道:“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把我推进去的,要不是你及时救我,我肯定比现在更惨。你堂哥他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还得对你说句谢谢呢。是,堂哥?”
说着,她用胳膊肘撞了撞男人。
男人的表情依旧深沉冷淡。他抿着唇角,不置一词,却意味深长地睨了眼江南。
对上那双深沉如泽的黑眸,江南的两条腿都开始发软了。
他是最了解他这个堂哥的,他所指的“保护”,就真的代表着一根头发都不能乱。结果段子矜整个右脚踏入泥沼里,堂哥会放过他才怪!
江南心里仿佛挂了十五个水桶,不停地七上八下。
见男人不吭声,段子矜又狠狠撞了他一下,加重语气问:“是不是要说谢谢,堂哥?”
江南惶恐了,堂哥不教训他就已经是万幸了,还跟他道谢?
一旁沉默的男人忽然蹙了眉,伸手握住他身边的女人不停撞他的手肘,淡淡吐出两个字:“谢谢。”
说完又抿住了唇,好像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他。
倏然间,风都安静下来了。
江南的瞳孔在蓦然放大,下巴几乎磕在地上!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吗?为什么听到堂哥对他说——谢谢?
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
段子矜笑米米的,“兄友弟恭,这就对了。”
“是,嫂子说的都对。”江南对她很服气。
服气过后,却又不免深深担忧起江家的未来——大哥现在就把她*到这步田地,以后她要是真登堂入室、再给江家生个儿子出来,那还得了?
……真是想都不敢想。
江南忍不住。
只见他旁若无人地抬起另一只手,架住女人的胳膊,掌心缓缓揉着她的肘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