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闭了闭眼,耳边是婴儿的啼哭声,眼前是血胎从她肚子里导出来的恐怖场景。
“我不走。”笑意在她明艳的脸上铺开,每个字都是刺入血骨的锋利,“我就留在这,等着看你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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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孩子。
当段子矜的意识终于冲破重重黑暗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孩子。
所有被困住的记忆,穿过悠悠岁月,一波一波涌进了她的脑海,表面那层厚厚的尘土,如抽丝剥茧般慢慢被拂落。
她试着睁开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做到。
紧接着,她感到全身像被碾碎一样的疼痛,瞬间与她昏迷前最后的感觉重叠。
只是那疼痛没有持续多久,短暂得如同错觉,很快就消散了。
段子矜想叫人,却发现根本开不了口,口鼻都被什么的东西罩着。
她想动动手指,可脑子里的指令传达到手指的关节,根本没有得到半分反应。
也许是她的心率终于有了些不同的波动,周围的机器“滴滴滴”地叫了起来。
看护立刻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她虚弱的半睁开眼睛的模样,惊讶得好半天才想起说话。
“您……您醒了?”她赶紧走了进来,按掉了响个不停的机器,又凑到段子矜身边,问她,“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
床上的女人张了张苍白的嘴唇,话音没出口,氧气面罩上就先覆了一层雾气。
她的眉眼本该是有些焦灼的皱在一起,却被病态的憔悴冲淡,连急迫和焦虑都显得力不从心。
护工立刻安抚道:“好了,好了!先别勉强,我现在马上去通知dylan先生和医生,您稍等!”
被护工一叫,医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带着人赶到了别墅。
段子佩接到消息亦是果断推掉了下午的广告拍摄,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一阵忙忙碌碌,段子矜无力地看着年迈的女医生在她身上摆弄来摆弄去,困乏得几度差点阖上眼睛。
但是碍于阿青一直在床边时不时和她说着话,段子矜自己心里又惦记着那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她强撑着等医生检查完,确定可以暂时摘掉呼吸机后,才重新开了口,细弱的嗓音融进空气里,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
四周鸦雀无声,唯有床上的女人气若游丝地说着话,这场景,竟像极了病入膏肓的患者在交代遗言。
段子佩心里很沉,不禁攥紧了女人的手。
片刻,在医生的提醒下,他才发现他攥得太紧了。
可是床上的女人却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就好像她已经失去了知觉一样。
段子矜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整个人削瘦得不像话,“孩子呢……”
段子佩怔了怔,没想到她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孩子呢。
他以为她会说,哪里很疼,身体不舒服,或者……问问那个男人的事。
段子佩的沉默让床上的女人渐渐睁大了眼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连声音都大了些,“我的孩子呢?”
对于别人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但对于段子矜来说,在产房里所经历的事情,就只是她闭眼之前的事情,只要稍微回忆,就近在眼前。
她在血崩彻底陷入昏迷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段子佩对江临说的那些,只有他们那些不理解作为母亲的心情的男人们,才会觉得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她还有心去管什么恩怨纠缠,风花雪月。
事实上,完全没有。
在那一秒,段子矜没想起任何与江临有关的事情。
她的脑海完全被蔓延肆虐的疼痛填满,那是一种刺得神经末梢几乎蜷缩起来的疼痛。
眼前,医生橡胶手套上刺眼的污血更是震撼着她。
即将死亡的绝望,害怕,还有瞬间做出的决定。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三个字——保孩子。
可是,现在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段子矜顿时觉得脖子仿佛被人掐住,险些窒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
段子矜的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费力地转过头去,将眼睛完全打开,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褐瞳里透出一缕缕暗哑的光。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襁褓。露出孩子软软的脸蛋,泛着健康红润的色泽。
段子矜的眼睛里霎时间就蓄满了眼泪。
孩子咿呀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却好像烙刻在了她心里,轻轻一下就拨动了她心底最沉重的那根弦。
她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去,这才又在模糊的泪光中重新看清了抱着孩子从门外走进来的奶妈。
奶妈轻轻把孩子放在她的床边,她能轻易看到的地方,段子矜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痛恨自己为什么只能躺在床上。
“孩子多大了……”段子矜沙哑的嗓音传来。
奶妈忙道:“小少爷一岁零一个月了,夫人,他都会叫舅舅了!”
说着,她逗了逗小宝宝,引着他说:“来,叫舅——舅——”
宝宝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中气十足地学着叫了一声,只是口齿尚且很不清晰,字音模糊的很。若非知道他说的是“舅舅”,段子矜几乎听不出来他说的是哪两个字。
一岁零一个月……
原来她已经睡了这么久。
怪不得浑身的骨头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