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过,这片薰衣草,就是她的普罗旺斯。
“可是,伊柔又怎么会……”
都暻秀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一年前,浅浅因为被疯狂的粉丝抓伤送进医院的那天,他出门,想给守了浅浅一夜的吴亦凡买点早餐,就在他端着热乎乎的豆浆踏进住院部时,一个熟悉的男人与他擦身而过,他止住脚步,回过头不确定地喊道:
“……郝叔?”
那男人猛地停住,回过头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您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都暻秀见他手里拿着白色的诊断书,以为是他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走近了几步,发现郝叔额头上的皱纹又增加了不少。
郝叔是首尔福利院的院长,他在三十岁时就建立了这家不大的福利院,之后的这二十年一直单身,用每个月并不高的薪水支撑着孩子们的学习与生活。孩子们对这位郝爷爷很是尊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时间拿到他面前,可是近几年,郝叔的身体变得远不如以前硬朗,年轻时因为受冻留下的病根到老了全都加倍返还到了他的身上。
在医院看到他,都暻秀并不意外。
可是显然,郝叔他并不这么想。
见到都暻秀,他紧攥着手中的诊断书警觉地后退了半步,和平日里温和慈祥的形象不同,他此刻站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大厅中,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紧张,而碰到都暻秀,这种紧张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暻秀是你啊……你、你得了什么病吗?”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手指不安地揉捏着诊断书,他耳边两侧的鬓角已经花白,眼中的红血丝说明他昨晚又整整熬了一夜,他没有一直看着都暻秀,时不时地斜眼瞄着走廊的尽头。
“郝叔,你怎么了?”
越不擅长说谎的人,在讲谎话时的小动作就越多,郝叔就是这样的人。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福利院,一生未娶,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木讷,事实刚好相反,郝叔在大学时主修艺术学,他言辞风趣,一表人才,喜欢他的女人简直能建个小型足球队,只是郝叔太过老实,见到人家的第一句话总是“我开了一个孤儿院,里面有二十多个孩子需要养……”,没等说完就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朋友们总劝郝叔将孤儿院的事隐瞒到最后,可郝叔却不同意。
说谎很累,不单单是因为要去圆谎,还因为说谎的人必须承担真相公开时的全部责任与后果。
人总是为了掩饰真相才去说谎,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即将做的,是一件错事。
郝叔眼中的心虚都暻秀看在眼中,他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郝叔他唯一在乎的东西就是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如果不是他的老毛病犯了就一定是孤儿院里的孩子生了病,可是这些都没必要瞒着他啊……
除非,病了的是伊柔。
突然间,他的心就慌了。
“伊柔她怎么了?”
都暻秀上前,抓住郝叔的衣领,他没有错过郝叔在听到伊柔名字时猛然颤抖的身体,连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都多了些哀求的意味。
“我他妈问你伊柔她怎么了?!!”
他的耐心值急速下降,抓着郝叔衣领的手也逐渐用力,导致后者因为缺氧涨红了整张脸,剧烈地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医院大厅里的病人和家属们都看不过去了,他们不明白那个戴帽子穿着棒球服的男人为什么要如此粗鲁地对待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他们拨打了电话,很快,医院外面的几个保安跑了过来,上前要将闹事的男人拉开。
挣扎间,郝叔手上的诊断书被挤到地上,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白纸狗血地落到都暻秀脚边,他低头,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右上角红色的“病危”两字叫人惊心,都暻秀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保安的禁锢,不管不顾地向走廊深处跑去,那是重症监护室的方向。曾经有几次,他在浅浅的病房中坐至深夜,走廊那头突然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和夹杂着的混乱的脚步声,总能将浅眠中的他给惊醒,每当这时他的总是感慨,尽管有再多的留恋与不舍,最后也终究阴阳相隔。
可是如今轮到他,他却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条走廊出奇的长,长到简直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才走到了那扇始终关闭的隔离门前,门上只有一扇巴掌大小的窗户,里面为保护病人的**贴了一层薄薄的磨砂板,他只能勉强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人影,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刺眼的红色,电波正缓慢而脆弱地起伏着。
“让我进去。”
他低声说道,一直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掌渐渐收紧,门是锁着的,里面的人依旧安静地躺在白色的棉被下。有厚重的门板相隔,她全然不知外面的男人突然像疯了一样,抓住刚刚换药回来的护士,嘶吼着叫她开门,护士被他的力道吓了一跳,药瓶从推车上滚下来,在空荡的走廊里发出巨大的空响。
医生和护士赶来,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他们自动将这个发疯的男人围起来,其中有些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在这紧要关头,郝叔一把拉住了都暻秀的手臂,将他巧妙地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