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班雅双目圆睁,一脸讶然,“我说怎么不对劲呢,原来是烛照瞳术,稀奇,真稀奇,这等瞳术常人难以习练,非得从血继中获得能力,难道说陆真人有妖族血统?嗯,是狸妖还是狐妖,难道是蜃妖,难得,真正难得!下次遇到陆真人,得让他再施一次术,好观摩感受一番!”
见她一脸悠然神往,杨缨咳嗽一声打断了她:“烛照瞳术仅次于搜魂秘术,用以探查人心私密之事,被施术者虽不会似搜魂秘术那般神智全丧,几如废人,却也会心智受损,梦魇连连。”
说到梦魇,少女声音低沉下来,月色下,她眼下青黑并不明显,但谁都能看出她精神不振,也应深受梦魇之苦。
听到这里,朱玖的态度从沉默中带着不屑,转为意有所动,她目视高微,却见对方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言崧此刻却道:“陆真人精于烛照瞳术,他施术当有考量,并不会置弟子于险境,而烛照瞳术除探查人心隐秘外,还有破除封印之用。”
他一语点题,更呼应了高微白日所言,果然高微接话道:“不错,正是封印。我比你们醒得晚,醒来时头脑一片混沌,当夜之事,我记忆中与杨师姐相同,只记到往西出林,之后摔了一跤便无故昏迷。”
“但是,虽然记忆模糊,关键之处更是一片黑暗,我却知那夜所历,绝不止于此。”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我们那夜遭遇,被高人以秘术封印,便是陆真人的瞳术也无法勘破。”
夜已深,风吹云卷,明月被乌云所掩,众人所立之处骤然幽暗。
静谧中,朱玖轻笑,声音比夜色更幽暗:“瞳术?封印?致我梦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心病。”
她笑声毫无欢畅之意:“阿微,阿微!我感你盛情厚谊,但这心病,不是猝症,也非外力,而是宿疾。”
“嘘!先听我说。”见高微欲语,她伸手止住,“那夜之事,我的记忆也只到呓语林中为止。但,与你们不同的是,你们昏睡了一日夜,我却是重历了此生最悲哀阴暗的一段过往——阿微,你应当晓得的。”
“之后的每一夜,我都在梦魇中重历那段过往,夜夜如此。”她短促的笑了一声,“这不是初次,在我还未入极天宗修真时,在凡间已发作过两次。所以,这次一入梦魇,我便知道,这宿疾又犯了。”
又起了阵风,浓云被吹散,月华重现。
高微皱眉道:“宿疾?便是宿疾,也有外因诱发,再说,你夜夜噩梦,难以成眠,长此以往,难免伤及本源。且不说别的,你如今性情大变,难道自己没有觉得么?”
朱玖看向高微,双目中写满疲倦,她声音低不可闻:“阿微,这需要时间,给我时间,我会好的,真的,哪天我好了,你一定会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发噩梦么?杨缨觉得这人简直矫情得令人发指,腹诽不已,故意冷笑一声,若是以前,朱玖立刻就会杠上,但她连看都懒看一眼,自顾自回屋,留下屋外面面相觑的几人。
班雅左右看看,似乎还没摸清情势,她蹭到杨缨身边,声音不大,却让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做了噩梦吗?说来听听,我是梦见好不容易做出一堆小玩意,全被我爹爹毁了,还骂我不务正业,不好好修炼,弄这些奇巧淫技,”她一摊手,“说来也不算多可怕,我家人总是这么骂我,梦得和真的一样,这可真难得。”
“你说什么?”高微神色一动,冲到班雅面前,“你的噩梦和现实中一模一样么?是确实发生过的么?”
杨缨也想到了关节所在,双目炯炯的盯着班雅,看得小姑娘脖子一缩,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高微摆摆手:“罢了,我已明白了,班师姐,你别吓成这个样子,倒似我们欺负了你一般。”
摸不着头脑的只有班雅一人,她沮丧的嘀咕:“又说我听不懂的话……”
杨缨却向高微点点头:“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此事关系甚大,今夜这般见面还是有些冒险,可一而不可再。”说罢,她拉住糊里糊涂的班雅,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跑得真快。”高微摸摸后脑勺,此刻她身边只剩言崧,少年身姿修长,气质清雅,月下静立犹如玉树一般,女孩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真可惜,明知有美在侧却不辨妍丑,这脸盲症可真不是什么小毛病。
言崧却不知道高微的烦恼,他微笑着看着叹气的女孩,她身上的韧性和活力又回来了,就像在石缝里生长的小草,一边往下深扎根系,一边顽强的用柔弱的叶片顶开压在身上的巨石。无论把她丢到何种恶劣环境,她都会努力生存下去吧,直到长成参天大树,少年这样想着。
秋日的晴空高远辽阔,薄纱似的白云悬于远峦上,群玉山从山顶至山脚的林木已染上深深浅浅的黄色,而呓语林那片鱼梁木却依旧深红如故,高处下望,似大山的一道伤痕,一年四季都露着渗血的伤口。
“这林子邪门啊……”高微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手搭凉棚极目四顾,目光在那片不规则的血红上停留了一刻,摇摇头,放下手,“你说,沈真人还要操练我们到什么时候?”
“关我什么事儿,我这是遭了池鱼之殃!”班雅难得说了句明白话,她颓然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腰腿,惹得杨缨心中暗笑。
四人散坐在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