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陈腐之气让人呼吸一窒,天坑中山风不进,千万年来朽木落叶腐败于此,沉积于地底,湿热蒸郁,竟成瘴气。
少女轻盈的落到一棵高大的血棕树上,她闻到那股中人欲呕的恶浊之气,眉头一皱,掏出一颗红彤彤的珠子,顿时身周一丈的迷瘴似沸汤沃雪,为之一空。
她刚一站定,探头向树下看去,却大大吃了一惊。
一群服饰各异的少年男女,正捉对厮杀,人人面带狰狞之色,下手毫不留情,竟似不死不休的大敌一般。离她最近之处,只见一名青衣少年披头散发,手中弯刀附以火灵,炽焰怒涨,猛地削向对面的白衣女子,对方却不闪不避,竟以左肩硬生生接住这一击,弯刀入肉,传来一阵皮肉烧焦的糊味,又被女子锁骨卡住,削砍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与此同时,那女子右手五指张如鹰爪,指爪间锐金之气光焰大作,须臾间扣住少年脖颈,咔擦一声,便将那人脖子拗断。
青衣少年双眼凸出,满脸戾气,软软倒下,他的弯刀还嵌在那女子肩上,这临死一击,将那女子半边肩膀几乎击碎,而她却恍若未觉,眼中发出碧幽幽的光,喉咙里桀桀连声,一步一歪,向最近的另一名弟子冲去。
朱玖揉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再往远处看,又见两名少年扭做一处,一人荷荷怪叫,张嘴往另一人脸上啃咬,被啃之人血流满面,已看不出原本模样,他尚未死透,两腿兀自抽动,手中却持着利刃一下下往咬他那人肚子上捅。
另一边,一名少年弟子跪倒于地,他身后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手持一条带刺的藤蔓,绕着他的脖子拼命勒着,那少年手足软垂,显见是不能活了。那少女原本清秀的眉眼歪斜扭曲,鼻子喘着粗气,双眼中满是野兽般嗜血的疯狂,血顺着她的手腕流了下来,在满目的苍翠中,竟发出淡淡的绿光。
砰地一声,那少女的头骤然歪到一边,一块笆斗大的石头被人抱着,一下接一下的往她头上身上砸着,她的头颅被砸成了个烂西瓜,红红白白的浆液流了一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朱玖恍然觉得地上那些一团团蜷曲如蛇的藤蔓,似乎在缓缓的移动,向那一堆颤巍巍的脑浆爬去。
一时间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残酷景象,饶是朱玖性情坚毅,也觉得胸闷心惊,几欲尖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却又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无比荒谬的梦境中,即便是与妖兽实战,与同门过招,哪有这种不守不护,杀敌亦自伤的战法?修真之人何等惜命,即便斗法也多为点到即止,连近身肉搏都很少见,这些人难道有什么生死大仇么?为何出手便是致命杀招,且个个状若疯狂,动手也毫无章法,倒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仅凭着兽性的本能在互相残杀!
想到这里,朱玖目光骤然一亮,她极目四顾,只见地上藤蔓蠕动,悉悉索索的向那些新死不久的尸体爬去,远处还有几个被藤蔓包裹之物,坟起如人形。再看那刚刚被拗断脖子的少年,半个身体已被藤蔓包裹,脸上碧幽幽的,不过片刻功夫,已长了一层青苔似的癣。
她心下一阵恶寒,这一切异状的答案似乎触手可及。
而若要真正确认这个答案,她还要做一件事。
朱玖性情傲慢,行事张扬,却有一点与高微十分相似,就是想到了便做,有时甚至动作比思想更快一步,这在向来谋定而后动的杨缨眼里,便是不动脑子,只会动拳头的粗鄙行为。
譬如此刻,朱玖纵身跃下血棕树,兔起鹘落间,几步冲到那明明半身不遂,还想和人动手的白衣女子身后,也不废话,一记手刀下去,打得她一闷,又就手扣住她脖子,大力拖行几步,带着这女子又爬上了那棵血棕树。
这几下极是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惊动那些红了眼失心疯似的弟子们。
朱玖轻出一口气,把那白衣女子架在粗大的树杈上,便见她迷迷瞪瞪,眼珠子乱晃,似乎看到眼前有个人,一时杀意大作,唯一能动的右手扣做鹰爪,白光闪烁,向朱玖抓去。
若就这么被个半残之人抓住,朱玖都要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了,她轻轻松松的反制住对方,就手扣住那女子脉门,灵气一运,灼灼正阳真火顺着她的经脉就冲了上去。
灵气刚一探入她经脉,那女子便如砧板上的鱼般拼命挣扎,一时间双眼上插,全身抖如筛糠,嘴张得大大的,却似乎被什么扼住咽喉,怎么也叫不出来。
朱玖早有准备,手指一弹,一颗清心丹投到她大张的嘴里,清心丹扶正养魄,驱邪宁魂,正阳真火则势如破竹,将她体内那股邪异的灵气冲得节节败退,双管齐下,片刻后,那女子渐渐安静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虽涣散,却已无之前的狂乱凶悖。
“你,你是谁?”她看着面前宛若天人的少女,声音干涩。
对方并不答话,一手支起那女子上半身,示意她看树下。
在看到树下那修罗场的一刻,那女子身体一僵,只见她从迷茫到震惊,又变为惊恐和疑惧,这一系列的神情变化被一旁紧盯着她的朱玖尽收眼底。
她伸手紧紧捂住嘴唇,将那一声惊叫扼于咽喉,朱玖暗地点头,看来还不算太蠢,也没白救她一命。
女子深深呼吸了几次,松开手,在朱玖犀利的目光下,开口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