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崧所料不差,此时高微的本我意识,确实深深陷入在识海之中。
秘库之中,无数的声光影像涌入高微识海,她无力应对,也无法应对,这时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自我保护。
女孩昏厥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个瞬间,她陷入识海深层的意识,突然于混沌一片感受到什么……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像被关在漆黑一片密不透风的房间,突然有外力在墙上凿了个洞,外界的一切,都从那个洞中涌了进来。
首先,有了光。
原本的识海中混沌一片,明暗不分,高微的神识孤悬其中,心念一动,瞬息可至无方,而此时识海中突然从外界涌入了光,纯净的,明亮的,有无数种色彩,又似乎只有一种颜色的光。
女孩的神念无形无质,原本是“看”不到的,那光却是直透识海,直接将光明的概念印入她的神识灵觉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高微的识海中有了光,也有了暗,这个虚幻幽微,冥冥难见的世界,不再是混沌一片。
接着,有了声音。
无数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甜美,有刺耳。他们同时说着话,那些话语似乎也是直接印入高微的神识之中。
她“听”到了,一开始却听不懂,那些语言晦涩不明,佶屈聱牙,而女孩的本我神识却静静的听着,声音如道道流水,在她神识上流过,印记或浅或深,却是直接铭刻在她的神魂之中,绝难抹去。
“虚无自然,道所从出,眞一不二,体性湛然,园明自足,不堕诸见。远离尘垢,学无所学,修无所修,于中了然。不去不住,不取不舍,无乐无恼,无死无生,无古无今,是眞解悟。观诸形相,等皆虚空,灭除世幻,体合自然……”
……
“一道之为真乎,道有真一,真人所以轻举虚迹者,使群物自得玄,得一以生也。天不得一不能清,地不得一不能明,人不得一不能成,玄不得一不能生,非一不能承一,非一不能御万神、制万物,万物皆称为人,知一万事毕,不能知一,道不妄出。”
“子形不净,受诸染著,积垢于身,必思澡澣。心垢不净,六根所染,弗思其澣,兹为迷惑。是故身垢不净,以世水洗之;心垢不净,以法语洗之。六根清净,表裹洞明,无毫发染,方造无为。……”
“夫人为道,道身五藏者,皆思气之盛壮微妙,从虚无来,故实者不如虚也,有者不如无也,疾者不如迟也。……”
……
高微静静听着,一直这样听着,那些丝毫不懂的话语似乎也有了意义,她此刻只是纯净的神识之质,在识海中无天地日月,无时辰阴阳,她能一直聆听下去,直到神魂消亡。
慢慢的,那些话语在识海中消散无踪,许多影像却又纷至沓来,直接映入女孩的神念之中,那些影像如吉光片羽,残缺不成章法。
半张面孔,不知名的妖兽,山川河流,发丝轻扬带起一串水珠,宫殿上的镇兽,诡异难言的花草,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血流出妖异的画,法宝的残片,带着魔性的眼瞳,玉树燃起绮丽的花火……
无数景象如水月镜花般,一一在她神识中浮现,又飞快的隐去。高微的神念没有喜怒没有厌倦,只是看着,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直到——
她看到,一柄长剑,剑纹若风卷流云,光华流转万端,虽然只是静止的一个瞬间影像,那长剑却有破天飞去之势。
高微的神魂一阵悸动,那是深藏于心的执念,是放不下的牵挂,无法割舍,无法忘却,那是——
言崧凝神静思,一根木灵针凝结在他指尖,这一针十分关键,不得有失,否则,女孩或许永远都醒不来了。
这根灵气凝聚的针比之前的略粗,长约五寸,少年的手稳稳拈起针,他神念外放,感应到女孩识海突然一阵翻腾,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手起,针落,长针从高微百会穴贯入。
一道白光如电,刺破了女孩的识海,她的神念本为执念所侵,正在狂躁不安之时,那白光却似有牵引之力,高微的神识不知不觉向那白光而去,而却在将要离开识海之时受到了绝大的阻碍。
女孩眼皮猛然一翻,双眼大睁,却露出一片白茫茫的眼白,她身体骤然僵硬挺直,接着如砧板上的鱼一般上下打挺,长案被她身体撞得砰砰响。
“按住她!”言崧厉声道。
朱玖与陆壹不敢怠慢,一边一个牢牢按住高微剧烈挣扎的身体。
言崧面沉如水,以外力强破识海,牵引神识,这实在是无奈之举,他伸手在眉心处一点,一滴殷红的眉心血落在他指尖,少年面色骤然一白,竟有萎靡之色,这是修士的本命精血,向来珍之重之,不是万不得已不能轻用。
他将那灵气萦绕的本命精血郑重的点在高微印堂处,青光一闪,精血倏忽渗入女孩的额头。本命精血与修士心神相通,言崧这是要以精血牵引女孩迷失的神识,脱离识海。
只见他蹙眉凝思,汗水从他骤然惨白的脸上流下,这是不得已的法子,若是成功还好,若是不成功,高微自然无幸,就连施术的言崧也会心神受创,难以恢复。
言崧虽然是师兄,但毕竟也只是练气境界的修为,若是有师门长辈在此看到他如此施术,定然会怒斥他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擅自将带着自身精血的异种灵气输入他人体内,若是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