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唐慕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此刻竟有些瑟瑟发抖,在脑海中盘旋了几百遍的话,愣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裴莫迟想着明日第一天去布厂,须得起的早些,免得父亲怪罪,所以想早些回去休息,便也没去追究唐慕言为何在此,只是交待让她早点回去之后,提腿就走。
等了许久,唐慕言哪里能轻易让他走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矜持,忙说道:“表哥,我……我是特意等你的……”
“等我?”裴莫迟只得又停下来,看了一眼面上冻得发红的唐慕言,稍稍有些不忍,“等我做什么?”
唐慕言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香囊递了过去,一股清淡的香气从她手中的香囊间随风飘散。
裴莫迟忍不住迟疑了一下,他一贯并不喜欢佩戴这些东西,正要拒绝,唐慕言却好似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开口道:“表哥,你一定要收下……”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强迫之意,见裴莫迟皱眉,便解释道:“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我……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只得亲自绣了这香囊,权当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你一定要接受。”说完将香囊往裴莫迟手中一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小跑着离开。
裴莫迟默默的看着手心的香囊,心中五味杂陈。
在唐慕言转身的那一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飘扬的刘海下一道十分可怖的疤痕。那是他幼时顽皮,将她推倒时撞上了檐柱造成的。若不是他那时的错手,也不会害的唐慕言一直以来自卑怯懦,总是梳着厚重的刘海遮挡额头。
这些年他对她心存愧疚,所以较之两位妹妹,更显宽容包涵。许是这样,竟让她生出了误会,看待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同。
裴莫迟并不傻,自然可以分辨,但是他只当唐慕言是妹妹,从没有想过要去接受她。想着若是她不挑明,自己也权作不知,总有一天她能发现自己并不是心中所属,也可以避免自己对她造成伤害。
看来,是他想的简单了。
只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他又该如何处理呢?难道要由着这份愧疚,捆绑自己的一生吗?
手中的香囊并没有任何温度,却让裴莫迟犹如拿着烫手山芋一般,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摇曳的花枝,伸出手接住一朵被夜风摇落的桂花,放进嘴中,一股极苦极苦的味道,扩散在唇齿之间,像极了他心里的味道。
唐慕言将香囊送给了裴莫迟,一路小跑着,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是去了裴玉凌的住所。
虽然裴莫迟接了她的香囊,但是唐慕言还是从裴莫迟那一瞬间的的迟疑中,读出了拒绝二字。她是喜欢裴莫迟,所以才仔细做了香囊想送给他,取悦他,可是他那没有丝毫喜悦的神情告诉她,他不喜欢——不喜欢她做的香囊,也不喜欢她。
一路上想了又想,心里的委屈逐渐扩大,一时泪珠漫作梨花飞雨,好不伤心。
也懒得回房,想来找表妹玉凌叙叙心事。等到了玉凌的院外,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取了帕子将泪痕一一拭干,又将脸上有些花了妆容擦掉,这才走了进去。
“我们小姐今晚挨着二姨太睡,并没有回来。”裴玉凌的丫鬟夏青这会儿子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是偏生被唐慕言敲门给吵醒,心里不免有几分起床气,遂而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很温和。
唐慕言这样敏感的人,自然也察觉到夏青的不满,,一时又以为是裴玉凌不想见她故意让夏青找的托词,免不得面上有些讪讪的,颇为失望的出了裴玉凌的院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外的主干道上,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黑沉的天幕。她从裴莫迟那里得了委屈,又没有述说的人,如今还被一个区区丫鬟给冷落,这让她不禁悲从中来,一阵阵的难受,泪水再次爬满脸庞。
若是爹娘还在,她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便是家境不如裴家,倒也不至于处处碰壁,处处被人不待见。
她紧了紧拳头,狠狠擦掉脸上的泪痕,咬唇暗道:总有一天,这些轻视她怠慢她的人,她一定会一丝一毫都加倍还回去!
其实唐慕言多想了,因为此时裴玉凌的确在自己的母亲二姨太房中。
二姨太披散着头发,倚在床榻上,手中持着一支长柄烟斗,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裴玉凌,“今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裴玉凌此时正坐在灯下翻看一本《游学志》,听了母亲的话,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母亲,欲言又止。
“怎么?和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裴玉凌开口唤了一句,可是心内的话,却说不出口。她甚至还有些羞愧——羞愧自己妒忌妹妹得宠,羞愧自己的小心眼。
知女莫若母!二姨太只要瞧一眼裴玉凌,便知道她肯定是在裴老爷那里吃了憋亏,于是道:“可是老爷又给那房里的死丫头塞银钱了?”
“恩。”
见裴玉凌点头,二姨太面上也染了怒容,同样是姨太,生的也都是姑娘,凭什么老爷将她们时时的捧着,反而是自己这个先进门的,不仅没落个好脸色,连带着女儿也让人瞧不起。
平日里往那房中私下塞银钱便罢了,如今愈发过分,当着女儿的面也这般偏颇,传出去教人怎么看待玉凌?难不成玉凌是她一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