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添了小哥儿,自是件天大的喜事,要是照着府里的规矩,小哥儿洗三,满月,周岁都是要大宴宾客的,可她们主仆几人如今住在雾山,只得将就一些了,只不过虽是如此,柳五婆还是煮了许多红蛋,打发万福分送给住在巷子里的邻居们。
新生的小哥儿因着是早产,个头又瘦又小,哭的时候像是猫叫似的,顾三娘奶水不足,好在早已请了奶娘,这才没有饿着小哥儿。
这日,顾三娘睡醒了,她小哥儿醒着,便说要看孩子,奶娘张氏抱着小哥儿进屋,顾三娘探身看了一眼,问道:“今日吃了几回。”
张氏摇了摇头,她回道:“就早上吃了几口奶,才刚醒来,喂奶也不吃。”
她是雾山本地的人,家里也有个□□个月大的哥儿,一个月前,镇上的里长带着两个人登门,说是要请她帮着奶孩子,只是有一头,需得住在主家就将照看孩子,张氏原本有些离不开自家男人和哥儿,可是又实在舍不下这丰厚的银钱,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下来,横竖隔得不远,要想回去看看家里,也就抬抬腿的工夫而已。
听说小哥儿不吃奶,顾三娘心中焦急,她接过孩子搂在怀里,手里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嘴里又恨又怜的说道:“小祖宗,总是不吃奶可怎么长身子。”
当日她生小叶子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是没甚么奶水,孩子长嘴就要吃,哪像这孩子,有吃的还不吃。
小哥儿在顾三娘怀里拱了拱,打了一个呵欠,就闭眼酣睡,顾三娘望着孩子熟睡时乖巧的模样儿,心里变得软乎乎的,说道:“生了这么个讨命鬼,一辈子也得替他操着心。”
张氏也是当娘的,最是能明白顾三娘的心思,她笑道:“可不是么,小时候操心吃饭穿衣,长大了操心成亲娶媳妇儿,若是日后孝顺也就罢了,若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岂不真成了讨命鬼!”
顾三娘笑了笑,她心想虎哥儿身子娇弱,便说:“这孩子不比他哥哥姐姐,我想着给他凑一件百家衣,保佑着他少病少灾就好了。”
张氏笑道:“这有甚么难的,你包在我身上,巷子里住着这么多人家,一家去要些布头,也就能做起来了。”
两人闲聊之时,柳五婆端着一碗鸡汤进屋,她看到顾三娘抱着小哥儿,轻声斥道:“奶奶做着月子,合该要多多歇息才是,虎哥儿自有奶娘来照看呢,你不必惦记。”
顾三娘哪里舍得,这孩子就是她心尖上的肉,只要醒来的话,就想看着他。
跟着进屋的小叶子也说道:“娘不是总说腰痛,眼睛又发昏么,前日陈婆婆说了,月子做得好了,这些病痛都没了。”
张氏说道:“这话很是,屋里两三个人,照看一个小哥儿还不是绰绰有余,况且小哥儿也不是那调皮的孩子,沈娘子只需好生坐月子就是。”
顾三娘知道这个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她把孩子抱给张氏,又把碗里的鸡腿夹了一个给小叶子,小叶子没接,她笑道:“娘只当还跟先前一样呢,咱们家现在不缺这口吃的,你自己多吃一些,厨房里还有好大一锅呢。”
顾三娘笑着摇摇头,她又问小叶子:“给你爹和姨妈的家书都写好了没有?”
“写是写好了,可是怎么寄出去呢?”小叶子问道。
顾三娘犯了难,雾山交通来往不便,想要寄封家书不容易,如今虎哥儿生了好些日子,她这报喜的书信还没寄给沈拙,最后还是柳五婆说道:“我估摸着二奶奶说不定过几日就要家来了,到时托她寄就是了。”
当着张氏的面,柳五婆提到吉昌公主时称呼二奶奶,这也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那张氏至今还以为顾三娘是大户人家送到乡下来休养的家人。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又开始下起雪,顾三娘坐月子,家里几个人都管束着她,甚么也不叫她做,她镇日躺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外面,就指望能有个人来陪她说说话,可这雪天路上泥泞,想必吉昌公主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顾三娘只得见天的数着日子,就巴望着能早些出月子。
新生的小哥儿也不是个省心的,刚生了十几日,有一回吐奶,连着一两日病怏怏的,把个顾三娘急得心都碎了,真恨不得替他受过。
这日,张氏又给小哥儿喂奶,小哥儿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因着往日也这样,张氏也没在意,谁知到了下午,张氏发觉小哥儿脸上潮红,一摸他的小手小脚,似乎比平常更热一些,她心里一惊,连忙喊来柳五婆。
柳五婆来看了小哥儿,看着像是风寒的征兆,她不敢耽搁,当即打发万福去请镇上的郎中家来。
里屋的顾三娘心有所感,她半日没听到小哥儿的动静,隔着门帘就喊人,说是要看小哥儿,柳五婆听到她的声音,心知住在同一个屋里,这事瞒不住的,便进了屋里,把小哥儿的情形跟她说了。
顾三娘听说小哥儿病了,又急又慌,她道:“这才多大一会子,怎么就病了,我去看看他。”
说着,她就要下炕,柳五婆按着不让她起身,说着:“奶奶莫急,你坐着月子不能出门,刚出生的小儿,身子娇弱也是有的,我已叫万福请郎中来了。”
顾三娘哪里坐得住,她披着袄子就要下炕,柳五婆劝不住她,只得扶着她到外间,此时,奶娘正拿着一块生姜给哥儿擦着手脚,小叶子在旁边急得冒火,可又甚么忙也帮不上。
“小哥儿怎么样了?”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