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光用胳膊肘捣了捣任昌祚,向他请教这些重刑犯的情况。
“向老号友请教监狱里的事情,要拿出请教的诚意来!”任昌祚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教育新人是一件顶辛苦的事情!在向我请教之前,你是否应该给我这个老前辈一点束脩呢?”
啊哈?啥子意思?向哥讨要好处吗?
王定光也正色道:“向人讨要好处,要有讨要的态度。在向我讨要之前,请你先端正态度,然后说人话!说点我能听懂的话!话说啥叫束脩?”
任昌祚尴尬地笑了笑:“我饿!我还想要一块饼子!”
“哎,对了嘛!”王定光拉长了声调:“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态度!等着……”他从小明的怀里又掰了一小块千层饼,递给任昌祚:“食物有限!咱们得节约着吃!”
食物虽然比昨天少了许多,但王定光的一句“咱们”,还是让任昌祚愉快地接受了饼子。他一口就把饼子吞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王定光撇了撇嘴:“我看你也像是个读书人,你的风骨呢?”
任昌祚苦笑着说:“自从钱财被榨干之后,仅剩的一点风骨也就被人糟践完了!”
“理解!”王定光点点头:“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走廊里的那些囚犯是什么状况!”
任昌祚一边拍着胸口顺食,一边打着嗝说:“这批重刑犯今天要“上路”了!据说大都是榆园军攻破监狱那天晚上逃出来的犯人。依照大清律例规定:囚犯若因越狱脱逃而伤害兵役者,拟斩袅示!前天晚上死了不少当值的狱卒、禁卒、巡卒、衙役、捕快,听说那些反抗的囚犯基本都被当场格杀了,剩下的一小部分虽然投降了,但是也难逃一死,今天肯定是先拉他们游街,然后在西市问斩。”
王定光想了想,歪着头问:“既然监狱都被攻破了,那你怎么不逃出去呢?”
任昌祚差点没跟上他的跳跃性思维,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干嘛要逃?外监囚犯的刑期都很短,干嘛要用性命去博取自由?”
王定光搔首又问:“里监、外监?这监狱还分成几层的吗?”他好奇地问:“都分别关押些什么样的人?”
“那是自然!”任昌祚点着头说:“监狱分为软监、外监、里监(重监)、暗监(黑狱)四个层次,另外还有女监,在监狱之外还有班馆、仓馆。软监关押重案内从轻问拟、应追赃未完及拟徒候遣的人;外监关押流罪及人命窝逃正犯、偷窃未结者。这两层都是采取狱卒专管的办法。比如胡二就是专管我们这个号房的狱卒。”
王定光又追问:“那其他的呢?”
任昌祚舔了一下嘴唇,又接着说:“里监也被称作做重监,是专门用来关押人命重犯已结拟辟和强盗审明情可矜疑者;暗监又叫黑狱,是专门用来关押强盗历年缓决及新盗拟辟者。女监就不用多解释了,专门关押女犯人,设在外监之侧,有专门的院墙。至于班馆、仓馆,那是在监狱之外由地方官吏非法设立的管押轻微未决人犯及干连人证的场所。就像是你,本来应该关押在班馆之中,但是因为人满为患,所以就关在这里了。”
“那我岂不是很倒霉?”王定光苦着脸说。
任昌祚微微一笑:“那倒未必!班馆因为不是正式的监狱,那里才叫黑暗!我们这些外监的囚犯好歹有个罪名,有个刑期,期限到了,自然就会释放。班馆就不一样了,没有定下罪名,出狱就遥遥无期,衙门里的人尽量将你淹系其中,为的就是尽量多榨你的钱财!”
啊噗!这货说的还真是弯弯绕!那哥现在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唉,不用说,一定是倒霉了!话说哥的人生一半儿是倒霉,另一半就是如何处理这些倒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