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天缓缓走了过来，他每走一步，身后的姑娘也跟着走一步，那姑娘的双手始终抓着他的衣裳，抓得死死地。
方承天走到李向荣身旁，瞧着大胡子，淡淡地道：“你是谁？为何要残杀无辜百姓？”
大胡子也瞧着方承天，反问道：“你们又是谁，为何要坏老子的好事？”他脸上的凶相渐渐又浮现出来。
方承天见他身披明光铠，不由问道：“你是唐军？”
“哼~”大胡子轻哼一声，冷冷地看着方承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方承天淡淡一笑，不再看他，将目光移到了他身后的朱存身上。
朱存会意，抱拳道：“我们并非唐军，而是......”话说一半，他突然垂下眼，看着脚下的石头，闭着嘴咬了咬牙。
他似乎难以启齿。
“嗯？”方承天疑惑地“嗯”了一声。
大胡子回头看了朱存一眼，仰天大笑道：“朱存，你不好意思说吗？你不说，老子来说！”
言罢，他咧嘴瞧着方承天：“听好了，老子乃是义军校尉，人称大胡子。”
“义军？可你做的却非义事！”方承天不由皱了皱眉，暗想这大胡子口中的义军，莫非就是自己要去参加的义军？
“笑话！”大胡子大笑道，“老子下打下城池不下十座，老子救下的百姓何止百万！老子就快要死了，让他们陪老子快活快活，有错吗？”
方承天也在笑，微笑着道：“你既然不做义事，以后便别自称义军中人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或许，你没有以后了。”
大胡子收起笑容，冷冷道：“老子做什么事，还论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管。”
“我也不想管。”方承天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李大哥，你去管吧！”
“好，少爷！”李向荣咧嘴笑了笑，瞧着大胡子，双眼放光。他似乎早就在等方承天这句话了一样。
大胡子的笑容登时冻结，手已握成了拳头，不待李向荣动手，他已冲了过去，竟想先下手为强。
李向荣长刀一横，淡淡地瞧着大胡子冲向自己。
岂料大胡子冲到中途，突然转身，竟往上游逃去，速度迅敏无比。
朱存朝着大胡子逃走的方向迈了一步，显然是想追上去。
可他刚迈一步，忽觉眼前一闪，一道银光如闪电般呼啸着飞向大胡子后背。
“吼~~”大胡子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大吼一声猛地向前扑去。
“噗嗤”一声，刀已入肉，自大胡子背心刺入，前胸刺出。
大胡子“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砰”的一声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朱存不由吞了口口水，发出“咕噜”一声响，他早看出李向荣的武功很厉害，却没想到如此厉害，厉害到大胡子竟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姑娘自方承天背后探出半个头，看了看远处的大胡子尸体，不由长长地吐了口气，泪水悄悄自眼角滑落。
“朱存是吧？”方承天瞧着朱存，淡淡地道，“他既然死了，那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说完，他指了指远方的村落。
村落中，呼声、惨叫声仍在不断地传出来。
朱存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和他......”
说着，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大胡子，继续道：“都是义军校尉，同属我三弟......裨将军朱温治下。半个月前，郓州暴发疫病，死了许多人，在军中郎中的提议下，杨将军下达了隔离疫病患者的命令。”
“郓州闹了疫病？”方承头眉头一紧，不禁追问道，“那又和你们在此乱杀无辜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方承天自觉似乎说错了话，改口道：“和他乱杀村民有什么关系？”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胡子。
朱存叹道：“正是因为这场疫病，使得他们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残害百姓。”
李向荣也听得有些迷糊了，疑道：“少爷，这人得了疫病后，还会疯吗？”
方承天摇了摇头，瞧着朱存，示意他继续说。
朱存点了点头：“前几日，我三弟......不幸染病，我们身为下属，也被当作疫病患者，一起被赶出了城。”
方承天道：“将与疫病患者有过接触的人也隔离开，并没有什么错。”
朱存苦笑道：“可杨将军这样做，却让他们变成了疯子。”
说着，朱存又叹了口气，道：“他们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便有人提议在死前好好快活快活，所以......所以......”
方承天将他的话接了过来，道：“所以他们到处奸淫掳掠，无恶不做！”
朱存垂下头，瞧着地上的石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承天看着朱存，一字一字地道：“你有没有参与？”
朱存猛地抬起头，瞧着方承天，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诚恳，不像撒谎的模样。
“哼~”方承天轻哼一声，冷冷地道，“没有便好！村子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朱存望着村子，道：“他们一共有五十多个人，我追着大胡子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被我带来的人杀了二三十个，现在还有多少个，我也不知道。”
方承天皱了皱眉：“你带来了多少人？”
朱存回过头瞧着方承天，道：“我带了三十个人来，估计所剩无几了。”说着，他叹了一声，有些心痛。
方承天开始在心中计算起来，按照朱存所讲，大胡子的人估计也所剩不多了，但那些人都已成了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