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一亮,小清河旁的工地上,李得一把招募的民壮都叫到了一起,挨个喊着名字叫到校场台前,让他们在木牌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比对上之前登记的手印后,就把“凹”形那块木牌交给这人。忙到晌午,总算把三千块木牌都发了下去。李得一站在台子上对这些民壮说道:“以后领工钱时一概凭牌认领,认牌不认人,只要你们手中的凹形牌子与俺手中的凸形牌子对上了,工钱当即发放!回去之后都要保管好这块木牌!万误丢失,损坏。否则后果一律自负。现在已近晌午,按照当初招募说好的规矩,先管你们吃顿晌饭,下晌再出去干活!”
还没干活就先管了一顿饭,这可是从没听说过的好事儿。这顿饭吃完,被招募来的民壮纷纷称赞威北营的规矩好,可信。那些流民也对威北营好感大增,有些新来的流民甚至当场就淌了眼泪。
吃罢了晌饭,李得一带上自己的那些学生,搬来工具给这些民壮发了下去,然后就组织他们开工。孙老医官带着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早在这李等着了。
这两天孙老医官也没闲着,接连拜访了县城之中那些曾参与过平周朝廷修河工的老人,并且重金请他们出山帮着修这引水渠。这事儿本就对定北县所有百姓都有好处,何况孙老医官还给了重重的礼金,自然是把这几位老人都请出了山。这两天,孙老医官带着这些老人一起规划好了这引水渠的位置,画出了图纸,在地上也用垒石标记出了要动工的地方。
李得一带着民壮一来,就轰轰烈烈地开工了。等到开工满三天之后,头一次结算工钱的时候,这帮民壮领到发下的一枚银钱,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这一天定北县城的猪肉卖的特别的好,县城里两家粮食铺子也是罕见的卖出了不少白面,以往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上好的白面才能卖的动,寻常百姓人家平日里哪舍得吃这个。
那些领完一枚银钱的人高高兴兴回到家中,立刻把这一枚银钱从兜里掏出来,响亮地拍到桌子上,让家里的婆娘马上出去打酒买肉,再买上半斤白面,吆喝着今天要好好吃顿好的,让孩子们也见见荤腥。有那泼辣的婆娘当场就翻了脸,气冲冲喝道:“好容易往家拿了一个枚银钱,这就要花出去?!俺告诉你,不用想!”那外出挖了一天泥的男人马上赔着笑脸道:“你先别急,听俺把话说完。以后每三天俺就能领一枚银钱,只要不偷懒,这钱是妥妥能领到。估摸着到活干完了,起码能领十几个枚银钱来家。咱家好长时间没见着肉了,娃娃都馋了,你先去买点来解解馋,反正以后还有十几枚银钱能领。”那泼辣的媳妇听了这话,才又转怒为喜,拿着银钱美滋滋上街去了。
这些天干活的时候,李得一找来的那些嘴巧的兵士也开始了宣传,两人一组,看到干活勤快的,真出大力气的,就上去问问人家的姓名,然后记在纸上,回头李得一就编一套词儿,教给这些兵士,把纸上记的人名直接硬按到词儿里,就开始沿着工地四处传唱。
这时候老百姓的生活还是很单调,忽然间听到有人唱词儿,都仔细听了起来。百姓也淳朴,待到听出是在传唱那些干活真卖气力的人的时候,不少人也都心中暗暗憋着劲儿,开始埋头猛干起来,希望自己也能被人编到唱词里去,到处传唱一番。至于李得一那些词句,不过是从师父给他的书中硬搬下来,然后再硬把人名加进去,勉强合辙而已。但这对于平时很少能听到唱词的百姓来说,就已经很动听了。而且那几个负责宣传的兵士,他们那粗糙沙哑的嗓音反到与这西北彪悍的民风正相应和。因此这些唱词很受百姓欢迎,没几天,全县百姓都会唱了。那些因着努力干活被编进了唱词的民壮他们家人,这几天在街上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都恨不得蹦跶着走。
在威北营组织民壮挖水渠抗旱的这一个月,天下间又发生了许多大事。
不光威北营受旱,自从今年打了春,整个双水江、中神城以北,那是一滴雨都没下,各地纷纷都出现了旱情。为了防止粮食减产,威北营自己出钱出人组织抗旱。可其他地方的军阀,节度使,豪强他们可就没威北营这么好心了。他们把这场大旱当成了扩充自己实力的大好机会,趁机四下抢掠粮食,丁口。天下间的战乱,也因此更甚,一个个村庄,城镇,府城,省城被攻破,百姓保命的那点粮食被劫掠一空。青壮为了能有口吃的,活下去,也都被迫成为了各地军阀的兵丁。
这一场大旱下来,倒霉的依然只是天下的平头百姓。各地豪强,军阀,节度使都借机吃了个盆满钵满。甚至出现了数个拥兵十多万的大豪强。亡,百姓苦,苦不堪言。有他们比着,定北县百姓大概是这天下仅存的安康百姓。
趁着这大旱削弱了地方大族的势力,上晋镐安城守备,李寺乃,带着自己李家的部曲,终于初步平定了上晋这一省之地。他早在上晋经营多年,与本地的豪强借着联姻,盘根交错,搞好了关系。如今顺势而为,没费多少力气就有了一省之地。再说上晋本就是李家人居多,各地都有李家分出去的分支,都是一家人自然好说话。上晋一省,沃野千里,民众百万,李寺乃得到这块土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平定了上晋的李寺乃直到这时候,好似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子一女在洛都城当质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