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贾之所以把《站台》定位为史诗级作品,是因为电影的跨度长达十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一首献给1980年代的中国和特殊时期之后社会巨变的颂歌。1976年,太祖驾崩,特殊时期终告结束,一段短暂的过渡期之后,总设计师就在这个时期制定了一系列新政策。它改变了中国的基础结构,鼓励自由市场经济。
《站台》就是通过追赶社会和文化变化浪潮的汾阳文工团成员的命运来探索这段时期。两对男女主角,崔明亮和他的恋爱对象尹瑞娟,以及张军和他关系稳定的女友钟萍。
王大伦演的崔明亮敏感、自尊,他喜欢尹瑞娟却从不主动表白,以维持他那可怜的自尊。用现在的讲就是装逼。
可能是刚刚拍完《那时花开》的缘故,王大伦感觉崔明亮就是老贾自己。当然崔明亮这个人物和老贾在年龄上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是老贾也毕竟是从这个时代过来的,他把那个时代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特征都放在这四个年轻人的身上,而他把自己的性格情感代入到崔明亮的身上。
说起来挺有趣,高小松和老贾在他眼里都很善于装逼,只是一个装的洋逼,另一个装的土逼罢了。但相比高小松描绘的糜烂的爱情,显然老贾要远比他深刻的多。
比如在拍几位主角去电影院看印度经典电影《流浪者》的那场戏的时候,尹瑞娟被她当警察的父亲叫出来。苏式建筑风格的电影院的大厅,四周挂着列宁和斯大林的肖像,通过镜头尹瑞娟和她父亲中间则是一张清晰的太祖青年时期的肖像,肖像下面则是一群被尹瑞娟的父亲强迫背墙蹲着的年轻人。而尹瑞娟的父亲此时正在批评她受外国电影腐化的影响。这当中强烈的隐喻不言而喻。
这种感觉,或者说这种责任感和对社会的批判,高小松这种小布尔乔亚是拍不出来的。而这种底层小人物的挣扎则更加符合同样有过这种经历的王大伦的口味。
……
这次总算不是摄影机摆到八丈远拍摄,机器就架着屋里,随着老贾一声“action!”余力威操作着摄影机先是给了一个正坐在炕上织毛衣的杨丽娜的一个特写,然后镜头慢慢转动,旁边是桌麻将。
王大伦叼着烟,打出一张牌,“二条!”
梁靖东夹着烟,趁着对家赵韬摸牌的功夫问道:“老宋那儿真跟他走?”
文工团被私人承包了,老宋要带着文工团去巡回演出挣钱,几个年轻人面临何去何从的选择。
二勇笑道:“就当把他当宋江。”
“当宋江?”王大伦瞥了他一眼,不屑道:“跟上他就成吴用喽!”
赵韬打出一张牌,尽管她背对着镜头,但是这姑娘表情还是很到位,一脸为难的打出一张牌道:“你们都要走了?”
“你不走?”梁靖东问道。他瞥了一眼下家王大伦。
王大伦低着头没吭声,他心里的问题,好兄弟已经替他问了,他静待着赵韬的答案。
赵韬看了他一眼,道:“我去不了,我爸病了。”
尽管尹瑞娟的父亲一直反对他们俩交往,但他还是想关心一下,刚刚抬起头,张口准备问,这是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张军,不玩了行不行?”
坐在炕上的杨丽娜开始作了,尽管镜头没有给她,但是还是皱眉噘嘴,一脸的烦躁。
王大伦不满的朝杨丽娜看了一眼,抽一口烟,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这时二勇道:“我是不走了,我等着,我是摆上个小摊挣点钱。”
三个男人自顾自的玩牌,没人理会杨丽娜。作为杨丽娜的好友赵韬站了起来,拿起热水瓶一边倒水,一边劝道:“钟萍,我教你玩。”
“不玩!”杨丽娜没好声气道。正如刚才王大伦跟她说的那样,她已经把钟萍的情绪代入到自己的身上,连赵韬的面子都不给。
赵韬在这边倒水,那边的牌轮到她了,坐在她下家的二勇道:“我替了抓了。”
“不用不用。”
赵韬放下热水瓶连忙去抓牌。
“咋回事?张军,能不能不玩了?”听到男朋友理都不理自己,杨丽娜气急又喊道。
“不要叫了,打上一会儿吧!”二勇回头道。
王大伦也抬起头神情不满地看着她,阴阳怪气道:“来你家玩会儿牌,还成事了是不是?”
“管你什么事!”赵韬瞪了他一眼。
王大伦看看她,抿抿嘴,对坐在对家的二勇道:“打打打,该你了。”
“该我了,九条!”
梁靖东被女朋友叫的心烦意乱,又摸了张废话,往牌堆里一塞。
“啥?”王大伦没看清。
“六万!”梁靖东道。
“张军!”听到男朋友的声音,杨丽娜气急败坏的喊道。
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杨丽娜彻底爆发,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子狠狠地摔了一下。
“卡!”
老贾盯着监视器果断喊停。顺便多说一句,这次老贾总算是学会看监视器了。
导演一喊停,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只见这货慢慢的抬起头,眼神中透着迷茫,砸吧着嘴,好象在跟旁边掌控摄影机的余力威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啧,差了一点。”
不是演员的因素,演员表现得都很好,王大伦弓着背,歪着头,慢条斯理的摸牌,阴阳怪气的说话,自私、迷茫……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崔明亮。杨丽娜的爆发同样让他很惊喜,但是他却总觉得差了一点。
“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