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的死有些出乎藤原纪的意料,先前他认为竹内是最不可能死去的,因为一百多年后居味庵里还看到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加上他有时候诡异的举动,藤原纪觉得这个外表老实的人不会那么简单,但这里的主人,这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已经变凉的尸体是最好的证明——看竹内不是弄出异常的凶手。
卧室里很久没有动静,两个武士站在门口,看到了房梁上吊着的竹内,鲜血还顺着他的大腿滴落在地面,其中一个害怕的崩溃了。
“有鬼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
疯掉的家伙冲出了客厅。
“停下!”藤原纪连忙从后面赶上,将武士拦在门口,“外面很危险,出去就是死你知道吗?”
“但也好过在这里不知不觉的死掉吧!你快让开!”
这个武士显然已经惊吓过度失去了理智,人在无限的恐怖面前,尊严像纸一样脆弱。
“你冷静一下,即使你现在出去了,外面无形的攻击你又怎么躲过去!”
虽然屋子里的危险还没有过去,但是人从心理上,人有风险规避的本能,对于两个选择的优劣往往取决于感性判断,有时无端的冲动反而会将自己陷于险境。
屋子里有一个诡异的杀手,但屋外显然有更多无形的利刃,理智上屋子里会更安全一些,显然那个疯掉的家伙已经听不进去了。
“滚开!”
武士挥刀砍了下来,藤原纪立即拔出了刀挡在面前,锐利的锋刃擦着弧线从藤原纪身边落下,而这时候武士已经冲到了门口直接撞了出去。
灯灭了。
潮水的声音响起,最后一声惨叫过后,汹涌的洪流卷走了那个人,藤原纪的外景只看到模糊的一片,那片水像烟雾一样没有形体,瞬时间出现,瞬时就消失了。
第一个武士,卒,溺死,还剩两人。
黑暗还在继续。
灵异的鬼怪还在周围作祟,藤原纪大脑异常的冷静,放弃了点灯,回到大厅坐在凳子上。
外面还在下着雨,屋子里没有一丝风,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剩余的最后一个武士也坐了下来。
“要点灯吗?”
有没有灯对于藤原纪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也是为那个武士考虑而已。
外景的观法不需要眼睛鼻子这些七窍,看到的也远比肉眼所见复杂得多,屋子里气的流动,动与静的暂瞬都能捕捉得到,只是这种状态颇费精神,不能维持太久,毕竟藤原纪还不会假物的法门。
屋子里沉默了几秒,对面的武士才发出沉重的声音:“点上吧,虽然没什么用,至少安心一点。”
藤原纪用道符放出了火球,围绕在屋子周围,桌子上的油灯已经翻了,只有蜡烛还能用。
烛光亮起,对面的男子安心了许多,颤抖的手将武士刀放在桌子上。
深吸一口气,武士沉声问道:“这都是你干的吗?”
“不,不是我。”藤原纪摇摇头,“我和你们素不相识,干嘛做这些事。”
“那你也和我一样吗。”像悲叹和自己一样即将送上刑台的倒霉鬼,男子自嘲的笑了一声。
“我还不想死,但这也是罪有应得的。”
“你犯了什么罪吗?”
藤原纪手靠在烛光附近,挡住了风,向那个武士问道。
“是啊。”武士叹了一口气,“我的名字叫町方秀智,曾经是幕府的一名幕僚。”
藤原纪记得町方好像是地方官吏对下级衙役、侦探的称呼。
“幕僚制度被取消后,我就一直在江户,哦现在叫东京的将军府做护卫,可惜毕竟是曾经的旧势,一直得不到重用,于是我十分的不甘,如果这样也就罢了,但是……”
武士握紧了拳头,“那个将军一直将我像狗一样看待,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于是有一次外出时,我和刚才的同伴将在所有的护卫都下药杀掉,jiān_shā了小姐。”
“你们,真是……”藤原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
“做完这些事,我也害怕将军的报复,于是逃到了山里,准备等一两年事情平息了再出去,直到有一天晚上,山里的天空突然亮起了光芒,后面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就多了起来,我和另一个人就逃到了山下,怎么也走不出山里,最后换了个方向一直逃了很久才到这里。”
都逃了一年,时间确实挺久的。
武士说的那个光芒应该就是博丽大结界张开的时候,从那以后,幻想乡和外界就是真正分离的两个世界了。
能够在妖怪嘴里活下来到达人间之里,也真是幸运。
“真是沾满罪孽的手。”藤原纪感慨一声。
“确实罪孽深重。”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武士苦笑一声。
“那么你呢?你觉得自己罪有应得吗?”
“我是遵纪守法的人,可没有犯下任何罪行。”
藤原纪突然觉得自己要是也跟他们一样,莫名其妙就被宰了的话,简直死得冤屈,于是在屋子里大喊着:“喂,喂,藏头露尾的家伙,反正我们也没法抵御你的力量,为什么不出来见一下呢,总要让人死个明白吧。”
雨声不停,嘈杂的环境没有一点动静。藤原纪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既然对方都能耐心的等待时机,无声无息的杀了六个人,还会在乎自己的疑问么,没有回应也是正常。
不过窗外的雨渐渐停歇,皎洁的月光从云中露出了一角。
汇聚在地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