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看了看头发滴汤滴水还挂着菜丝的阿依慕,将目光移开了,对着秦校尉道:“方才这儿怎么闹起来的,我也大致了解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同一群子们起了口舌冲突,也没伤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罢!”
秦校尉得令,拱手行礼,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
见金吾卫真的离开了,牟羽和阿依慕兄妹大为感激,两人向江飞行礼道:“多谢将军!”
“将军您真是公正的人!”阿依慕赞道。
他们带着的回纥健儿们也放下戒备,跟着一起抬手叩胸行礼。
江飞淡淡一笑:“事耳,不足挂齿!”
牟羽又问道:“请问将军如何称呼?”
江飞道:“鄙姓江,如今正好执金吾。”
“原来是江将军!”牟羽拱手道。
江飞微笑,拱手还了一礼。
他随后转身向楼梯处走过去。
这时候,李猗才带着秦暖等人缓缓走下楼梯。
阿依慕眨巴着眼睛,抬头望着李猗等人,有点好奇。
董老板立刻带着几个店伙用最快的速度将从楼梯到大门口之间的行经路线给清理出来。
李猗走到近前,轻笑了一声:“原来是回纥来的贵客!两位受委屈了,我的船就在河边,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船上去梳洗下?”
阿依慕和牟羽先前一直在非常激愤的的情绪中,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状况,此时被人一提,倍觉丢人,十分难堪。
虽然丢脸,但是他们却拒绝不了这个充满善意的提议。
而且,他们的姑姑敦煌王妃住的地方还非常远,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穿越半个神都去敦煌王府。
于是两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谢过李猗,满怀感激地跟着李猗一行去洛河边上的画舫。
两个单纯(蠢)的孩子!
这样就被感动了?
秦暖心中好笑,以至于对这兄妹的敌意都略略被冲淡了些。
他们本就带了行李衣物,其实在这酒楼里,他们就可以清理换洗的。
董家酒楼设施齐全,后面有供人留宿的院和房间。
画舫上,张昭兰斜坐在船舷的美人靠上,半眯着凤眼,晒着深秋的暖阳,同软罗烟罗青绫红锦几人喝茶聊。
看着几人上船,他抬眸扫了几眼,目光了然。
软罗烟罗几人笑盈盈地放下茶盏,迎上来伺候李猗,又按照李猗的吩咐,叫了侍女带着牟羽和阿依慕去梳洗换衣裳。
李猗也换下了轻便胡服,披上了红色织金缕的大袖罗衫,依旧华贵逼人;秦暖换了绣有银色瑞锦花的高腰石榴裙。
众人梳洗休憩了一阵子之后,画舫上笙箫琵琶声又重新响起,悠悠飘荡在河面上。
大概这样坐在船上听歌赏舞吃东西,对于阿依慕来是一种极其新鲜的体会,她好奇地四处张望,赞道:“公主姐姐,你这船好大啊!”
没等李猗开口,秦暖立刻严肃地纠正她:“你不能这样称呼公主!”
“为什么?”阿依慕很不解。
秦暖道:“你的姑姑是敦煌王妃,敦煌王妃与公主是同辈,所以公主是你的长辈!”
“哦!”阿依慕老实受教,随即认真地改口叫道:“公主姑姑!”
秦暖想翻白眼——
谁是你姑姑?八竿子打不着!至于这样套近乎吗?
不过,若是再同她掰扯,倒显得自己家子气。
算了,跟她了她也不懂,不理她算了!
秦暖端起酒杯,自己喝酒。
因为都是娘子,所以阿依慕的坐席,就在秦暖旁边,阿依慕瞅着秦暖,问道:“县主姐姐不高兴?”
谁特麽不高兴?
我跟你一点都不熟,你管我高不高兴?
太没礼貌了,居然在酒席上直接问人这种问题!
秦暖看她一眼:“我没有不高兴!”
约莫秦暖的眼神真的有点凶,阿依慕有点不知所措,她原本是觉着秦暖同她年岁相近,两人又坐在一起,想套个近乎,交个朋友。
在她的想象中,难道不应该是她发现秦暖有点不开心,然后她关心体贴地问秦暖,然后秦暖就告诉她自己不开心的缘由,然后她就安慰秦暖,然后他们就可以做好朋友了……
怎么跟她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可是这位阿姐确实脸色有点不好看呀……
阿依慕虽然能流利地汉话,可是眼下这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表达能力。
然而,阿依慕瞬间就找到了“安慰”秦暖和表达善意的方式,她捧了自己面前侍女刚刚端上来的一盘蜜瓜,放到了秦暖的几案上:“县主姐姐,这个很好吃!”
秦暖:“……”
她看起来缺吃的吗?
她秦暖因为缺吃的,所以不高兴?
她一眼就睃到李猗双手扶膝,半低着头,看起来坐得很端庄的样子,其实肩膀在微微颤抖,颤个不停……
李猗身边张昭兰正在拿银刀破开黄橘,在橘皮上划了对称的四刀后,轻轻撕开橘皮,将橘瓤完整的取出,细细地撕去筋络,放在李猗面前的白瓷碟郑
阿依慕似乎学到了什么,拿起一个橘子,哗哗两三下撕掉了皮,递给秦暖:“县主姐姐,吃橘子!这个很好吃的!”
秦暖:“……”
这是接?还是不接?
阿依慕的眼神很真诚,很友好……
无法忍下心来伤害……
秦暖硬着头皮,把橘子接过来,然后在阿依慕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掰下橘瓣,放进了嘴里……吞咽得很艰难,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