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要他进宫觐见的圣旨时,刘桐正抱着刘景阳飞高高。
常润之见过的为父之人不少,但也未曾见过刘桐这样,与儿女毫无距离之感的。
刘景阳笑也好,哭也好,闹也好,刘桐脸上从来都挂着慈父笑容,哄着他,依着他。
搞得常润之有时候都难免有些吃醋了。
她想,以后刘景阳渐大,刘桐若仍是这样,那只能她来唱白脸,免得刘景阳被宠得太过。
宣旨太监见着刘桐抱着刘景阳十分熟稔的模样,也是惊了一下。
刘桐接了旨,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敢问公公,父皇可有说什么?”
宣旨太监笑道:“圣上什么也没说,只等着殿下进宫呢。”
“容我收拾一下。”
刘桐将刘景阳交给常润之,自去整理了一番仪容。
见自个儿父亲要走,刘景阳“啊啊”叫了两声,挣着小身板儿要跟了去,常润之哄他道:“爹爹出门儿了,等爹爹回来,会给阳阳带礼物的。”
刘景阳双眼冒光,顿时咧嘴:“礼!带礼!”
刘景阳回头笑了笑,随了太监进宫。
元武帝已屏退了身边儿伺候的人,就连太子也没在他身边。
刘桐依礼下跪、叩头、请安,面色如常。
距离事发那日,已过去四天了。
元武帝看了看刘桐的表情,心里有些叹息。
这四天来,元武帝一直称病,早朝也并未开,臣子们所上的折子,都让他集中起来,让几位重臣看过后商量给出了解决之法,然后交给他批。
宫妃、皇子们有那能耐的,都来他跟前过了个遍,表了关心,唯独这个小九啊,事发当日没留宫,事发之后也没进宫。
就冲他这反应,元武帝就知道对此事,他心中怨气极大。
元武帝半坐在软榻上,父子俩都沉默着,半晌后元武帝才道:“辅国公府易女而嫁之事,你早就知道?”
“此事父皇已查明了吗?”刘桐不答反问。
元武帝心里憋气,应了一声。
刘桐便道:“回父皇的话,儿臣知道得也不早。”
“何时知道的?”
“莫新尘去世当日,她临终前不忍儿臣被人当猴耍,所以告知儿臣实情。”
元武帝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有些埋怨那莫新尘多事。
若是莫新尘并未将此事告知刘桐,那此事兴许也就永远不会被人重提。
刘桐看了元武帝一眼,嘲讽一笑,又低了头,心里不由慨叹,父皇真的是老糊涂了啊……
元武帝慢悠悠道:“你且回去吧,这事儿,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刘桐轻声道:“父皇不需给儿臣交代。”
他简短的一句说完,便告罪躬身退出了寝宫。
元武帝怔了良久,方才悠悠叹了口气。
小九这话,听着像是他对此不欲追究,但其实细细想来,这件事已污了太子清名,是板上钉钉的皇族丑闻,又被那么多人所知……他这个帝王需要向之交代的,是大魏先祖,又何关小九一人。
这个过,太子实在遮掩不过。
第二日,元武帝的处罚下来了。
首先是太子,圈禁太子府,无旨不得出。
太子府内那孺人莫氏,杖毙;莫氏所出子女,贬为平民,永不得入宫廷。
辅国公府,抄家,夺爵,此事主事者,包括辅国公与其妻,尽皆杀头,其余辅国公府诸人,男的流放,女的没入贱籍,原奴仆发卖。
此事知情不报者,也以轻重程度不同,予以处罚。
贵妃娘娘被禁足,罚俸,后宫大权被夺。
……
元武帝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倒算得上雷厉风行。赫赫辅国公府在这样的情况下,势力摧枯拉朽得土崩瓦解,太子压根儿就束手无策。
处决结果出来后,刘桐反倒平静了下来。
常润之有些感叹,辅国公府的人斩首那日,她问刘桐是否要去观刑。
刘桐摇头拒绝了。
“他们是咎由自取,我若去观刑,倒显得我幸灾乐祸一般。在此事上,我是忍辱负重的弱者……还是不要打破这样的形象为好。”
刘桐笑了笑,常润之托着腮望他:“莫新尘的姨娘和弟弟,你安排好了吗?”
因为此事得以查明,莫新尘的弟弟在当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虽然辅国公府被抄家,这两人也得了恩赦。莫新尘的弟弟得以以平民身份,另造户籍,赡养亲母。
只不过那姨娘心中积郁多年,如今女儿冤情一朝得雪,她的心境大起大落的,眼瞧着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安排好了。”刘桐道:“给那小子找了份儿活做,饿不死他。他若有点儿本事,将来的前程也可以挣挣。”
说到这儿,刘桐的目光顿了顿,笑叹了一声:“我也算是没有失信于她。”
常润之笑了笑:“她地下有知,想必也是感激你的。”
“或许吧。”刘桐舒了口气,又微微眯了眼睛道:“如今辅国公府倾覆,太子被圈禁……我得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常润之犹豫道:“太子圈禁,不是永远的。”
不过是圈禁,元武帝一道圣旨就能解了。
只不过近段时间,元武帝是不会将太子放出来的。
太子一日不废,这件事就一日不算尘埃落定。
但圈禁太子,无疑是一个信号,就要看朝臣们会怎么看待这个信号了。
太子遭圈禁,他在户部的势力也跟着委顿了下来。
刘桐开始与往常无二,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