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你再这样,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柳碧莲瞪着沈微,如今儿子出事,她再也无法维持优雅形象了。
“姐姐,我们是亲人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沈如曼说。
“如果我阿妈有什么不察,我要他一命赔一命!”沈微咬牙切齿,目光仿佛带着冰渣子。
牛樊毅站在沈微身边,拳头紧握,目露凶光,紧紧地盯着沈家人,仿佛在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在手术室外吵什么,安静!”护士拿着血袋急匆匆地跑来,呵斥一句。
“医生,我的儿子情况如何?”柳碧莲拉住护士。
“你们是这位患者的家属?他需要大量输血,他的血型血库供应不足,有相同血型的人,快去抽血!”护士甩开柳碧莲,进入了急救室。
沈家人听到护士的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柳碧莲听到他们说什么血型之类的话,脸色蓦然一白。
沈微没有心思去理会混乱的沈家人,牛香琴所在的急救室刚刚熄灭了灯。沈微屏住呼吸,掌心已经被汗湿,焦急地等待着医生出来。很快,穿白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拉下面罩,面上带着疲倦与无奈。
沈微看着医生的表情,心顿时凉了半截,“医生,我阿妈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沈微一眼,目带怜悯,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宣布牛香琴重伤不治身亡的结果。
沈微的耳朵嗡嗡地响,似乎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她的脚像踩在棉花地里,虚浮无力。她死死地盯着医生的脸,希望他说的是玩笑话。
“阿妈!”牛樊毅尖锐沉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一双大手使劲地抓着她的肩膀,疼痛感令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手术台从里面被缓缓推了出来,长长的白色被单,从脚到头,罩住了上面的那个人。
沈微看着那一片白色,悲从心来,用力地咬着唇,浑身颤抖,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冷汗津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就没了呢。上天一定在和她开玩笑!
老天爷,这一点都不好笑,麻烦您将这个玩笑收回去好吗?我只想她能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折寿,来换她平安安乐!
沈微自欺欺人地摇头,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牛樊毅撕心裂肺的哭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这不是一场梦,这是真的!残酷的真相摆在她眼前,逼着她去接受。
“阿妈……”沈微睁开通红的眼睛,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天旋地转,她直直地倒下,晕了过去。
“阿姐!”
“小微!”
沈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牛香琴还是十多年前年轻的模样,她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咧着嘴笑,对床上的她说:“乖孩子,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她刚从“狼窝”里逃出来,对任何人都有戒备,警惕地盯着牛香琴。
“别怕,我不会打你,不会伤害你。从今以后我就是你阿妈了,让你吃饱穿暖,好好地疼爱你。”牛香琴目光怜惜地看着她。
她在这个家住了好多天了,眼前这个女人对她的确很好。和那些囚住她的男人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碰了碰她的大手。
牛香琴笑了,张大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女人的手虽然有点粗糙,但很温暖,让人很有安全感。她抬头,对女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
春节将至,牛香琴赶集回来,笑盈盈地将一匹碎花布放在桌子上,拉着年幼的她,说:“阿妈给你做套新衣裳,你想要裤子还是裙子?”
她嘴里含着一颗糖,含含糊糊地说:“都想要。”
牛香琴捏了捏她的脸颊,宠溺地看着她,说:“贪心鬼……好,好,我们家招娣这么乖,阿妈都给你做。”
她满足地偎依进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舒服地眯起眼。
……
家里添了小弟弟,小小一团,很惹人爱。牛香琴整天将精力放在弟弟身上,不再和她一起同床睡觉了,抱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同村的小虎用泥巴扔她,幸灾乐祸地说:“你是捡回来的,你阿妈有了你弟弟,就不要你了。你以后要像那些小乞儿一样去乞食咯,真可怜。”
她躲在房间墙角偷偷哭泣。
被牛香琴发现了,知道了由来,抱住她,一向大嗓门的她居然会轻声轻语地说话:“乖招娣,阿妈不会不要你,你和弟弟都是阿妈的孩子。阿妈一样疼你们。”
她抹了抹眼泪,“我不用去乞食?”
牛香琴哈哈大笑,摸摸她的头,说:“傻孩子,走,阿妈做了你最喜欢的酱油鸡翅膀?。”
“我想吃两只。”
“吃多少只都可以。”
……
母亲张静萱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在小山村找到了她。
“招娣,你亲生母亲来接你了,你跟她回去,不用再在这里受苦受累了?”牛香琴欣慰地说。
她依依不舍地拉着牛香琴的衣袖。在这里,她不觉得苦。
牛香琴转过身,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帮她收拾好东西,推了推她,“快走吧,别让你母亲等久了。”
“阿妈……”她红了眼眶。
“带这些东西回去,太重了,你回去估计也用不上。”牛香琴想将那包行李放下。
她一把夺了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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