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任父皇如何呼喝,弘圣帝就是不肯离去,最后是他生母上前哭着磕破了头,央求让弘圣帝最后给李贵妃尽个孝,他才得以留了下来。
当时的弘圣帝跪在李贵妃身侧,看着她近似回光返照说了一番话,“皇上啊,臣妾得先走一步,说句不恭敬的……我算得了解脱,谢您还记得我是发妻,死封皇后什么的……免了,省得惹人不痛快,我只想回金陵,把我随便埋一坑里,连那什么碑都别立了。”
父皇一时哭得不行,道:“阿翠啊,你这是再不肯原谅我?”
“哪来……不原谅,多谢您救我出了风尘。”李贵妃勉力笑笑,“可惜,我这会子还真……一身风尘地走了,真是对不住您了,还有我那儿子呢?”
那时候他忙凑近了些,用袖子擦擦眼泪,叫了一声:“娘娘。”
“皇上,我无所出,好歹认了这么个儿子,您以后多……关照些,”李贵妃仿佛用尽了力气,眼皮开始往下搭,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好冷。”便就此香消就殒。
父皇在李贵妃死后,果然没有为她加什么谥号,只在金陵很是随意地寻了一处地方埋了,对此,一直厌恶李贵妃的老太后表示很满意。
然而,老太后去世仅一个月后,父皇便颁旨要重修自己万年吉地,而他指定的龙脉,便是李贵妃埋身之处。
更让人预料不到的是,父皇临终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将皇位传给了他,这个李贵妃曾经的养子。
弘圣帝心里清楚,自己在众兄弟中并不出众,而得到皇位的原因,不过是父皇爱屋及乌,随了李贵妃的愿“关照”了他一下子。
在父皇和李贵妃的恩怨**中,弘圣帝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但是他却做了一件对不住那两口子的事,那便是,弘圣帝违背了父皇亲口遗言,既没有将李贵妃谥封太后,也未把她的棺椁从宝顶中取出,送到父皇龙棺旁边安放,而是任他们二人从此仳邻而居,不得相聚。
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嫉妒,嫉妒父皇!
“皇上,怎么还不睡啊?”甄贵妃大概被弘圣帝的翻来覆去给吵醒了,睡眼惺忪地问道。
“无事。”弘圣帝回了一句,便背过了身去。
今日也不知为何,竟是老在想李贵妃,弘圣帝明白,怕是给那刚进门的太子妃冯氏闹得,谁叫那小丫头一站到他面前,竟似和当年的李贵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她身边站着徒元徽,而非父皇,弘圣帝真会以为,时光流转,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因为一个小丫头乱了心神,弘圣帝叹了一口气,想是自己上了年岁,总会不自觉地惦念起久远之前的人,和那些旧事。
太子妃册封仪式过后,虽徒元徽只想着把冯玉儿藏在东宫,只和自己相亲相爱,只是新嫁娘见完了长辈,难免还得让兄弟姐妹们认识一下,以示手足融洽之意,所以徒元徽再不情愿,还是发了贴子,邀请各家兄弟到东宫饮宴。
冯玉儿也幸好是太子妃,若是其他皇子妃,还需要进宫一个个地给诸位皇子请茶行礼,而冯玉儿是太子妃,就完全不必了,只等着他人前来拜见。
徒元诚到达四皇子府外时,徒元晔和四皇子妃张氏正好收拾停当,一道出得门来。
见徒元诚过来了,张氏叹道:“十弟,您别老缠着我们爷呀,这光棍可不能老打着,该娶媳妇还得尽快娶,别连进个宫都得随在哥哥后头。”
“四皇嫂笑话小弟呢,那小弟腆个脸,请您多多周全了!”徒元诚笑着和张氏见过礼,便对徒元晔使了个脸色。
徒元晔上到徒元诚马车,问道:“这么急着过来,想是那几家皇商全部知应好了?”
“四哥放心吧,那帮子皇商都是重利之人,咱们指了发财明路,他们还不紧着扑上来,”徒元诚笑道:“就拿金陵薛松那小子说吧,上回出事全因着他自个儿贪心,这回学乖了,听说内务府要把乌苏里采购人参的活交给他,那家伙很高兴,我一提利润五五分账,头都不带摇一下的。”
“你还是派人盯紧他们些,记得要恩威并施,给这帮人一些赚头,也得将人抓牢在手心,别到后头反咬咱们,”徒元晔叮嘱,“还有老三那头,让你内务府那些手下一定把人糊弄住了,他是个一根筋的,若瞧出咱们插手内务府,告到皇上那儿,可就坏了大事。”
“交给小弟吧!”徒元诚点点头。
因是太子爷睦亲,席间气氛倒也轻松,酒过三巡,大家也不拘着了,女眷那头,也有不少女眷过来和太子妃搭讪,别家有女眷负责招呼,轮到徒元升这单着来的,少不得亲自上前和冯玉儿道贺。
“皇嫂,臣弟和您贺喜了!”徒元升上前拱手施礼。
冯玉儿平平静静地颔首道:“三弟,听太子爷说,过不得几日您也要娶妻,本宫也在此和您道声喜!”
“谢过皇嫂!”徒元升笑。
冯玉儿重新坐下,徒元升也不好在女眷席上多待,加上徒元徽时不时地撬过来,徒元升也只能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三弟,这婚期在即,你这内务府总管倒整得跟个没事人一般了。”
徒元升一笑,拱了拱手:“太子爷,臣弟娶个媳妇还得自己操办,想想岂不是亏得慌,索性这事便交给下面人办了,臣弟也好趁机躲躲懒。”
徒元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