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说,我写!”
雨叫道:“昨天是我说的,今天应该你说!”
“还是你说罢,你有经验,我又没有和姑娘好过,不懂说情话!”
雨一巴掌拍在他腿上:“谁让你写情话了?就是汇报公主每日情况,你这个笨蛋!”他摇摇头,道:“别磨蹭了,我说就我说,你赶紧写!”
风赶紧将纸摊在腿上,听着雨说一句,自己写一句:“主上,今日是第三天。公主早上吃了白粥一碗,中午饭一碗,晚上粥一碗……”
风“啪”地扔下笔:“天天写这些一碗一碗的东西,你不烦我都烦了,主上要看这个吗?主上要看的是公主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想他……”
雨一把夺过纸和笔:“我还不稀罕你写呢,你看这鸡爪样的字,你确定主上不会把这个‘碗’字认作一坨那什么吗?还有这个‘粥’字,为什么中间是个黑圈圈?”
风搔搔头,说:“当初训练我的人可没让我学写信……好吧我是鸡爪字,你写!我可说啦——主上,公主今日午后发呆一刻钟,估计在想您。云裳姑娘说,今天公主十二次提起了您,说明她很想您。公主睡觉时面朝北方,估计想梦见您。主上,您高兴吗?”
雨飞速地写完,把笔一丢,大声嚷道:“鸡皮疙瘩呀……鸡皮疙瘩!风,你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公主睡觉是面朝北方的?你难道又偷看?”
风将纸条折好,装进一个竹筒里,又从身后的笼子里抓出一只鸽子,将竹筒系在鸽子腿上,双手一举,鸽子从他手上扑愣愣飞出,向遥远的北方飞去了。
然后回头气哼哼地对雨说:“哪有你这么笨的人!这叫想象,虚构,懂吗?就像你每天睡觉时想象身边睡着一个妹子一样,你就不能想象公主睡觉时面朝北方,思念主上吗?”他甩甩头,悲伤地叹道:“我为什么会带着你出来,我想念霜……”
嫣然目睹了一切,悄悄从一块大石头后退回去,爬上马车默默地睡了。
第五天,他们来到了南疆地界,翻过连绵的群山,便是无边无际的塘谷沼泽了。因为山路极其陡峭难走。为了抄近路,嫣然带着云裳下车徒步翻山,风负责守护他们的安全,让侍剑和雨赶着马车从另一条大路绕行,再与他们会合。这样又走了五天,终于翻过高山,来到塘谷沼泽。
塘谷沼泽是月照国最荒凉偏远的地方,这里除了高耸入云的山,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沼泽,沼泽里除了一些零星杂草便是无边无际的淤泥,长年泛着气泡,能吞噬路过的一切动物,包括人。被月照朝廷放逐的人来到这里,因为生存条件极端恶劣,往往是九死一生。
在高山与沼泽地交界处,他们看见了两间草棚。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在草棚前坐着,安详地看着他们慢慢走近。
嫣然的心怦怦地跳着,透过那人满脸的胡须和眼角的风霜,她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但是心里却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觉。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终于站在他面前。
外清冽,抬头仔细看着她的脸,渐渐地神色中露出了悲哀,嘴里喃喃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嫣然!”
嫣然听到他清朗浑厚的声音,便知道错不了了,也喊出了心中的那个名字:“安然哥哥!”
谢安然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离开她时,她十岁,如今七年过去了,她的容颜虽有改变,小时候的轮廓却没变,尤其是她的剪水双瞳,她鼻翼的米痣。所以他先将她认了出来。岁月催人,她大了,而他,却老了!
嫣然握着他的手,感觉他手掌宽大,却满是硬硬的老茧,想来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他是吃尽了苦头,以致印象里的那个玉树临风般的清俊少年,变成了眼前满脸风霜的中年人。其实,他不过才二十二岁!
嫣然忍不住呜咽道:“安然哥哥,我来晚了!”
谢安然微笑着:“我知道终会等到你们,所以这些年,我没有舍得死!”他转过头来,朝着草棚内喊道:“老崔叔,有客人来了!”
草棚内立刻走出一个敦实的黑须老人,吃惊地看着他们一行人:“公子,他们是谁?”
谢安然朝嫣然笑笑,说:“这是你父皇后来派来陪伴我的老崔叔,这些年若不是他,哥哥的骨头都要化灰了!”
老崔书闻言窘迫地搓手,说:“公子,您总是这样夸我,这……服侍您本来是我该做的……”
嫣然心中感动,对谢真酬的看法又改变了很多,他原来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绝情。便转过身朝老崔叔深深鞠躬:“老崔叔,谢谢您这些年照顾我哥哥!”
老崔叔急忙避过,问谢安然:“这位姑娘是……”
“便是我的妹妹,今上的女儿嫣然公主。”
老崔叔大惊,立刻倒身要拜,嫣然急忙扶住了他,对安然说:“安然哥哥,我父皇他……已经去世了……”
谢安然一呆,默默地看着她,眼神悲喜难言,良久,又将目光投向了前面无边无垠且危机四伏沼泽地,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命运。
谢真酬杀了他一家,放逐了他七年,他恨他入骨。然而,他后来派来老崔叔,又每年派人来给他送米粮衣服。如今听闻他死了,只觉心潮翻涌,似开心,又似悲凉。嫣然知道他心中必定有许多复杂感受,也不好多说什么,看了看身后呆呆站着的四个人,说:“安然哥哥,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安然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