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衲子嵩山少林寺道信,奉旨入都。不合闲居寺众争路喧嚷,以致惊动官家,将军宽宥。”
那员将冷哼一声:“喧嚷者,止闲居寺僧而已乎?”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别把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难道你们少林僧就没有动手吗?
魏文成分辩道:“将军容禀,此乃闲居寺众先执械相逼,我少林僧唯自保而已,曲直自有公论。”说着话双眉一轩,环视四周,提高声音:“彼已受天所罚,尔等乃敢为之遮瞒乎?”
他这其实是在威胁围观群众啦,你们别跟边儿上打酱油,也帮我说几句话啊。你瞧,法缘因为敢朝我动手,及时遭报,都摔得爬不起来了,你们若敢站在他一边,就不怕同样遭受天罚么?!
这本来就是闲居寺众先动的手嘛,围观群众大多瞧得清清楚楚,本来就站在少林寺一边,只是未必肯出头帮忙作证而已,这一听魏文成出口威胁,不禁害怕——这少林和尚太厉害啦,伸手一指,说有天罚,闲居寺那老和尚就一跟头栽地下去了……他若再指指咱们,那可经受不起哪!
于是纷纷挺身而出,说确实确实,是闲居寺先动的手,少林寺只是防卫自保而已,而且也没过当。本来若是几个普通市民,或者泥腿子啥的提供证词,那将领正眼都不会瞧,压根儿懒得搭理,问题其中颇有几个青衿士子,或者锦衣缙绅。终究是在长安城内,显贵如狗满地走,你知道其中哪个是正打算上衙的官员啊?哪个有军功、爵位在身?甚至哪个是三省长官的亲戚、朋友、门子啊?怎可贸然行事?
这将领本打算一声令下,就把两拨敢在大街上闹事的秃驴全都逮起来法办,可是见此情景,就不禁皱眉,随即把脑袋一扭,眼神朝着斜上方瞥将过去……
魏文成刚才就觉得奇怪,他们从南门进城的时候,身后通衢大道上并没有见到闲居寺的行列,对方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那么快就能追得上来?而且双方连动口加动手,前后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官兵们来得快也就罢了,为啥一上来就把两拨人全都围起来呢?自己这一拨已经掉头要走了呀,仍然拥挤占道、吵嚷不休的只有闲居寺那伙人哪。官兵们怎么就能够认定,我们“在都内动兵”?天可怜见,那些禅杖、木棒也能够被称为兵器?
当然啦,各种偶然情况也可能发生,比方说闲居寺的和尚虽然来得迟,但在城门口听说少林僧众进了城,所以特意来赶,就为了闹事;而就争闹的那几分钟时间里,就有守法群众急急忙忙跑去向附近巡逻的官兵汇报……可是魏文成仍然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别情,多少有点儿蹊跷。
他眼见得那员将领似乎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转过脸去向斜上方一瞥,也便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只见对方眼神似乎是扫向临街一幢二层小楼,窗户大开,似乎有个人影在窗前一闪即没。
这又是谁了?这么大热闹你不看,还是中国人么?你着急忙慌地躲什么躲啊?这其中必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