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禽什么?什么兽?”
穆莳一脸蒙蔽。
公主乐道:“你认识荣国府贾家的那位三姑娘, 是也不是?”
不等他回答,公主又道:“我身边那位伴读薛姑娘便是人家的表姐,前些日子轮到她休沐,我瞧见这位三姑娘送来的花笺, 起了兴致,便装扮成小丫头了同她一块去瞧了贾三姑娘起的社。”
能做出乔装成小丫头溜出去这种事情, 公主原先在封地便是个飒爽大气的人, 她以前也没想过自己父亲能成事, 现下拘在宫里, 万般不自在, 未婚夫是个木头,弟弟是个小大人,也就这位表兄能给她带来点乐趣了,现下有他的笑话看, 更是欢喜非常。
她一眼瞧出表兄好奇,心下暗笑,偏不多说,转而道:“哪知道被我撞见,薛姑娘教训妹妹的一出戏。”
她将当时的对话半句不差转述了, 穆莳听罢, 哭笑不得,半是承认道:“确是她能说出的话。”
仅是听着那番话,他便能想象出来她是何般形貌,如何意气, 定然也与那日月下她同自己争辩时一般耀眼。
他听了,既欢喜,又怜爱。
从贾瑛那句百年后,也可依稀窥见,她以前是在如何的环境里长大的。现下拘于一个半大的大家闺秀壳子中,便是这样,她也从未认命。
他这边感慨,忽然听得眼前人又说起来了。
“只可惜,你同她年龄差得大了些。”公主道,“难怪母后这些年这般催你,你也不着急呢,原来在等小表嫂长大?”
皇后和公主不愧母女,两人脑洞都很大,这一下情景仿佛当年误会元春一般,只是这次却实实在在误打误撞,穆莳却叫她这句小表嫂给唬了一跳。
穆莳脑回路与其他人全不一样,他知晓贾瑛来历,没有半分惊惧或是不能接受,竟还生了一分与她皆生不逢时的惺惺相惜。
之后姑苏再见,他才依稀有了喜欢的念头,只是叫多方误解下,他也从未计划要将这分虚名坐实的想法来。
……也有时会稍稍想想。
这些年经了不少事了,表兄没以前跳脱,也沉稳不少,骤然却闹了个大红脸,公主越看越觉有趣,笑道:“怎么,你没想过?”
穆莳叹道:“你也说了,年龄差了太大……”
这话叫公主打断了:“你可不是寻常的人,当初送人家小姑娘看那种书,也没见你看人家年纪太小。”
穆莳无奈:“……只是会真记而已,为什么叫你们说了就变了味,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公主道:“我们都是俗人,你与小表嫂自然是心意相合的。”
穆莳被她这个词说得头皮发麻,连连告饶:“姑娘家的清白要紧……”
公主再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明白了,你是八字只有一撇。我这会想起,薛姑娘误会你与她关系时,意思露骨得很,人家贾姑娘脸都不曾红的,你这面,我还没说什么,你却急上了,心心切切给她算着。”
公主眼睛一转,虚情假意唏嘘感慨道:“以前在秦地的时候,我家那木头也是总不开窍,妹子我算是过来人了,若是表兄需要,只管问,只是今日我饿的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穆莳认命一般:“我明白了,你也不用念这单子了,这序言里推荐的,都是我发现的,明日便给公主殿下尽数捎进来,交由太子转交。”
公主这下欢喜起来,心里一动,转而又从这份“京城小吃推荐”中,明白两人相识只怕不是几年的事情,想起以前看的东瀛书册,便好奇道: “嗳,表哥,你这个,是不是那个什么光源氏?”
她乍然提起,穆莳没有意会着,只一愣。
公主合掌:“啊,就是那个养成。”
穆莳:“……”
+
“姑娘,你多少还是喝些药吧。”麝月劝道。
贾瑛不住摆手:“我真没风寒,就是这一会鼻子难受,这才连连喷嚏的。”
贾瑛心说,肯定有人在背后骂她呢,说不定就是那个二五仔。
不出公主意料,那天宝钗找她的话,就穆莳那部分,在她那半点涟漪都没起,连宝钗的警告都完全没放在心上,贾瑛只记得一个事:就是她的老妈王夫人,在她这里安插了间谍。
并不是说亲妈还想对她算计什么,轻一点程度,可以理解为,被城里老妈从村里接回城市上学,老妈还觉得你一身的不好习惯,所以对你各种看不惯,又掰不过来,然后你有个爱打小报告的好朋友,你亲妈还每天都要从那个朋友那里知道你一天下来,在学校有没有干坏事。
重一点来说,她和王夫人之间已经信任危机了。
贾瑛勉强算是体会了一把奶奶身边长大的留守儿童心情。
她心里排查了一遍,四个姑娘,问梅是个耿直的girl,选她当间谍分分钟露马脚了;麝月非常清楚她的底线,王夫人也给不了啥吸引她的利益;晴雯这样的姑娘,王夫人看到就不喜欢,更不可能找她当盟友了;袭人更没理由了,这妹子死心眼,王夫人再怎么威逼利诱,她最多同意帮忙盯着,不会做出卖队友的事情,那些书基本都是她去道观的时候,从穆莳那弄来的,要是爆出来,袭人这个元老绝对逃不了干系。
贾瑛觉得,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不太好。但是,还是确认一遍稳妥一些,这样才能摊开了说,五个人一条心,把抓耙仔揪出来。
当夜,沐漱掩门,五个人披发围坐在榻上,绛芸轩第三十二届人事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