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駹国毕竟弱小,强盛的大汉早就欲将其收纳。
日丹木女王如果前往长安,那必定是有去无回。
可如果日丹木女王不去,又必定招致反目战乱。
就在日丹木女王左右为难时,大将军岷山吾挺身而出,他以兵马统帅的身份出使长安。
他这级别虽然较之女王有弱,但实际上掌兵之人更为强势,其名号几可匹敌于女王,尚不至于惹恼大汉天子。
阐述完毕,刘彻傲言问:“岷山吾将军,关于冉駹国皈依汉朝之事,不知将军阁下作何考虑?”
岷山吾早就预知今日之议事内容,对此并不意外。
“岷山吾请皇帝尊上明见,冉駹国乃女子主政,天性所致,日丹木女王并无丝毫权利野心,皇帝大可高枕无忧。”
“如若大汉有需,冉駹国愿听从召唤尽力相助,届时岷山吾可率麾下全部兵马服从皇帝号令。”
“至于归依之事……实在民心难违,还望皇帝尊上垂怜体恤。”
按照与大臣们事先商量好的决议,大汉天子将当场下旨囚禁岷山吾,以削弱冉駹国的反抗之力。
可是……
随岷山吾而来的良人,那位秋水伊人的影象严重干扰了他最初的想法。
硬留下冉駹国大将军容易。
同时留下两人也十分简单。
但此二举都会导致美人的远离而去或是深深的憎恶,实在是得不偿失。
刘彻道:“岷山吾将军既已言明愿辅助大汉,朕也就不再追究冉駹国与阁下抗命之罪。为免空口无凭,朕欲于将军阁下处取一信物为证。”
岷山吾此一趟大汉之行早就做好了将死之心,为了国家,为了女王,莫说是信物,他就算把手脚都留于大汉也认了!
他洪声道:“但请皇帝尊上直言,岷山吾决无二话。”
“良人……将军阁下之良人柯木泽须留大汉。”
刘彻此言一出,文武大臣俱都哗然:皇上怎能为了一个女子,随随便便就改换了国家大计?
岷山吾稍作低头沉思状以掩饰自己无法克制的怒相。
他万万没料到此信物居然于己无关,反而是牵扯到了无辜的赢溪姐姐,其顿时懊悔一己之私作孽害了人,痛苦万分。
但此位大将军并非有勇无谋的纯粹一介武夫,转眼间岷山吾就神色快抹,迅速回容展颜。
因为他突然间意识到:这皇宫高墙和这些平庸的大内侍卫又岂能困住有着骇人武功的赢溪姐姐?她要走要留全凭心意,绝对是来去自如,担忧实则多余,甚至略微可笑。
刘彻见人不语,便别有意味地追问道:“将军阁下,可愿留此信物?”
文武大臣们见岷山吾犹豫不决,他们无不是暗暗高兴了好一阵子,有人竟喜出了咳嗽之声。
就众臣本己而言,女子本如衣服,旧不弃新不至。
可如此名正言顺另寻新欢的大好时机谁人愿错过?
一则不辱使命,二则还免去了碎碎叨叨的原配怨。
谁知……
这位大将军竟异与常人,如此这般纠结!
旁人推测他或许是新婚燕尔,所以这才特别在意良人,这正好绕回到了朝廷最初的设计之中,实属万幸。
群臣无不以为此位将军定会违命地留下自己而换良人,这才是他们所希望的结果。
刘彻的想法则与众臣恰恰相反,唯恐发生舍己换人的结局,他可不愿错过这个貌若戚懿的美人。
岷山吾已胸有成竹,却就着自己先前表现出来的踌躇不前而将计就计。
他继续和托出极为难的神色,迟迟不肯作答,熬了有一段时间才回话。
“回皇帝尊上,岷山吾既已承诺信物之事,决无二话。为表冉駹国对大汉之忠心,岷山吾愿……岷山吾愿……将良人柯木泽留于大汉。”
众臣皆大惊!大失所望!
皇上放着现成的大将军不囚,却拐弯抹角地去囚禁对方的美貌良人,简直是荒唐!完全不着边际!
大汉天子如愿以偿,他藐视群臣后畅笑不已。
刘彻道:“如此甚好!宴席之后,将军阁下即可离宫回冉駹国。”
一位年届古稀的老文臣壮胆出列请愿。
“皇上,微臣有事请奏。”
“讲。”
“纵虎归山之事,还望皇上深思!”
“放肆!”
刘彻怒而击椅道:“身为国之重臣,大殿之上竟出言不逊,辱没来使,大汉威信何在?朕之面目何在?岷山吾将军既将良人留于大汉,足以见其忠心,尔等不得多言!”
“喏,微臣知错。”
这位发言之老臣黯然神伤,伏地请罪后低着头回到列位。
岷山吾按耐住心中的窃喜,正色道:“岷山吾肺腑之心尚有天地为证,谢皇帝尊上明见。”
稍顿,他又道:“此一别必是甚久,临行前,岷山吾欲求见良人一面,不知皇帝尊上可否开恩?”
“告别乃人之常情,即便将军阁下不请愿,朕也必定安排此事。”
刘彻转颜对身边的宦臣苏文道:“苏文,引岷山吾将军至椒房殿会晤其良人,然……片刻之后即需赴宴,不可误时。”
“喏。”
苏文卑身笑应。
他走下高台,遐眼飘语道:“岷山吾将军,请随行。”
“谢皇帝尊上善意成全!”
岷山吾对刘彻行过大礼后,当即跟随着宦臣苏文前去皇后所在的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