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连日来的大雪将河南府的生机掩藏。一枚硕大的雪花落在观景台的阑干台上,被棉袄裹得圆滚滚的云曦用纤细的手指在雪沙中写写画画。
一旁圆桌,风无心呷了一口开水,鸣凤银装的云正将核算了几个日夜的账簿拿上圆桌,供其他三家家主查验。
风无心急忙将位置让给风淬,让二叔全权处理。可当他转身时,看到雷少云正殷勤地将一碗红糖汤圆递给了看雪景的云曦,“曦儿,天气冷,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风无心对文绉绉的雷少云有一定的好感,出于他和善的微笑与侠义的情怀,且他与姜离亦亲如兄弟。
纷飞的雪花遮掩着他们远眺的视线,云曦将一颗汤圆递到风无心的嘴边,看着滚烫的汤圆在风无心嘴里翻滚,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寒冬的飘雪中。
“曦儿!”正在清算账目的云正突然板着脸,回头瞪了一眼云曦,厌恶她的喜形于色,“注意自己的身份和礼节。”
“是,叔叔。”云曦急忙收敛笑容,将委屈咽进肚子里,是啊,现在的她正应该为死去的夫君守节,怎可以与另一个男子嬉闹?
“云叔,是我让曦儿喂我的,你又何必为难她?”风无心将不满对着云正直接吐出来,可谁知竟迎来了云子傲的刀锋,“这是我云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敢指责我叔叔?”
风无心冷漠的目光顺着云子傲的刀刃直达他的心中,“放下你的刀!”
“子傲,无心只是心直口快,你莫要怪他。”雷少云急忙按下云子傲的刀,从中调节,“无心你也真是,云叔毕竟是长辈。”
正当气氛尴尬之际,草上飞匆忙跑上观景台,就一份驿马急报送到圆桌之上:
原来,大契丹国兰陵郡王,南京统军使萧洪明以江湖侠客的身份发下比武贴,要在河南府白马寺大会中原乃至天下武林人士。
这张贴在十月下旬就已经发出,而萧洪明此时正在开封府公干,十五日将会到达白马寺。
雷龙拍案怒道,“大哥,此人如此嚣张跋扈,藐视我中原武林英雄,是可忍孰不可忍!”
雨承将头缩在蓬松的冬衣内,吐出的热气化成一缕青烟,而手边刚热好的酒已然冰冷,“这个萧洪明口气如此之大,定是有备而来。可现在三弟四弟都不在,不可轻举妄动。”然后他将目光从桌面上的香炉转向云子傲横举的刀,“子傲,先把刀收起来,四家应同仇敌忾,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风淬过来劝道,“无心,莫要伤了四家和气,好不向云叔叔道歉。”风无心不予理会,攥紧云曦的手腕,往楼下而去。惹得风淬有点尴尬,急忙向众人赔罪。
云曦只知道随着风无心踉踉跄跄地跑着,现在也只有这个任性的男孩才能护她周全。每当她想起不知所踪的父亲和罹难身死的未婚夫而落泪时,都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风无心坚毅而温柔的目光……
十五日,雪后初晴的白马寺在晨曦中醒来,几个值日的小沙弥正在扫开门前积雪。
威远镖局飘扬的旗帜和四大世家浩浩荡荡的队伍是同朝阳一同出现在小沙弥们的视线中,他们仰望着为首那匹踏雪乌骓上的高大人影,和那杆与日同辉的银雪洗雨枪。
“雨盟主,您来了啊。”白马寺住持空觉大师慌忙出迎,紧随其后是少林寺的玄苦禅师与他的弟子本尘和本念。看玄苦禅师年过古稀,但隐约能感受到龙虎之息,面向慈悲,沟壑纵横的脸额更显其盖世修为。其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掌刀间却蕴含恐怖的威力。本念和本尘两位大师站在玄苦禅师身后,双掌谦恭地藏于袖中。
玄苦禅师德隆望尊,雨承见其亦慌忙下马向前相扶。
跟随于玄苦禅师之后的,是丐帮帮主刘国能协帮众前来助阵。丐帮本于江湖声名狼藉,苟且于市井,多行不法。幸于新任帮主刘国能立规成矩,行侠仗义,方让丐帮于江湖有一席之地。
“萧洪明所来仓促,仅有京畿之地的江湖门派方能赶至。”雨承策马行于山门后偌大的广场上,向中原江湖诸众作抱拳礼,“雨某谢过各位江湖同道……”
立于四大世家阵中的风无心并没有将雨承客套而励士的演讲听进去,他将目光流连于众多陌生的面孔间,却在一个人的身上停留的久一点,就是华山悬空寺掌门向凌天,作为雨承的至交好友,独身前来的他坐于威远镖局阵中。风无心更在意他腰间缠绕的那把名曰“道明”的长剑,剑刃竟软如蛇身。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寺外山门突然传来一阵骏马奔腾之声,地上的每一颗尘土都躁动不安。
雨承策马回首,只见为首一骑身长近九尺,黄面浓眉,身披金线龙虎袍,后挂白虎披风。其双瞳重如浓墨,透出生死予夺的杀意。胯下卷毛赤兔马,随身龙舌射雕弓,一壶金翎穿云箭,腰别龙首镶玉剑,手持定国神戟。
此人二话不说,飞马直取雨承,定国神戟势如破竹而来。雨承急忙横枪上挡,那可怖的力气压得胯下战马竟是四蹄半蹲!
“哈!”雨承拉起马缰,踏雪乌骓高跃而起,银雪洗雨枪如银龙冲阵,两人两骑在广场中央厮斗,枪光戟影如狂狮斗龙,一时难解难分。
风无心突然望见萧洪明向雨承诡谲一笑,而当雨承听到他口中的“雨盟主,好久不见”立刻炸了毛,长枪飞刺逼开神戟,前蹄高跃的战马将萧洪明逼出一丈远。
山门前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