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漫不经心的郝添慨,严肃认真地劝解,总是飞扬跋扈的郝添颂,蛮横不讲理地拒绝。兄弟两个虽然平时总是斗嘴,可他们感情还是很好的,鲜少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好几次,里面有砰砰砸东西的声音,站在门外,早已经心急如焚的许细温,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她想冲进去看看郝添颂,可她知道,如果她进去,会变得更困难。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就出去叫许细温,她就在门口。”郝添慨也没什么耐心了。
“二哥,不要。”郝添颂喉结上下滚动着,他苍白着脸,猩红着眼睛,咬牙忍着情绪,却咽不下滚上来的哽咽,“不要让她进来,求求你。”
已经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上,许细温退回门口,继续站在那里。
几秒钟后,白净的帆布鞋上,滴落了几滴水,很快晕染开。
真是奇怪,房子里,为什么会下雨呢?
过了不知道多久,郝添慨打开房间出来,手里端着盆。
许细温什么也没说,接过来,往洗手间方向走。
郝添慨缓过劲,脸色没那么难看,见许细温收拾干净了,他声音有些低,“你进去看看他吧,他心情很不好。”
“嗯。”许细温应着,却没有立刻进房间。
人真是情绪多变,没多久前,她急着进去看看他,现在,却不着急了。
因为她知道,郝添颂现在想要的,只是安静。
许细温进房间,是端了饭菜,是容易消化的软食。
郝添颂躺在床上,他稍微侧卧着。
医生说过他腰椎受伤严重,再经不起任何的扭曲,不能侧卧,只能仰躺保持着。
“别,这样舒服。”在许细温尝试着把他翻过来时,郝添颂说。
郝添颂的姿势,不是完全的侧卧,他只是肩膀稍微侧着,腰部和腿还保持着仰躺的位置。他的头埋在打着石膏的手臂里,露着因为卧床而剪成寸头的后脑勺。扭曲着蜷缩,把自己尽可能地缩着,脸逃避着追逐他的灯光。
许细温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量渐渐失去,却仍旧放在那里,不敢压着他。
手下的睡衣,汗湿。
她手下的,不是那个骄傲自大,不可一世到招人讨厌的郝添颂,而是一个正颤抖着肩膀,一个被逼得看不到希望的人。
他很生气、很气恼、很绝望、很无助,可他无能为力,他甚至连选择死亡的办法都没有。
“后悔救我了?”许细温把手拿回来,背在身后,双手用力握紧。
“没有。”
“许细温,我恨不得……恨不得,”他说,“我恨不得就那么死了,也好过这样活着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