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有六人,一个是近身婢仆,三个是从琅琊王府带出,余下都是出身姑孰。”
“都是庶子的人?”
“五个确认,倒有一个不确定。”
“哦?”南康公主挑眉。
李夫人俯身,红唇擦过南康公主耳边,声音愈低:“阿姊绝想不到,她打探消息为的不是姑孰,而是琅琊王府。”
“你是说琅琊王?”南康公主皱眉。
“从问出的口供来看,不像是琅琊王,更像是世子。”
“是他?”南康公主眉皱得更深,“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有这样手段?”
“阿姊,郎君十岁到会稽求学,即被周氏大儒称为良才美玉。如今出仕盐渎,制定的政令,使出的手段,显露-出的凌厉果决,试问,有几个舞象少年能够做到?况且,世子做不到,他身边岂会无人?”
南康公主坐起身,认真思考李夫人的话,终于点了点头。
“这事暂且不要声张。”
琅琊王司马昱颇有才名,同王坦之和谢安等人均有交情,被称为当代名士。虽然没有兵权,但官居丞相,在朝中的力量并不小。
这事是司马曜自作主张,还是有司马昱的默许,南康公主拿不准。如果大张旗鼓的追查,怕会弄巧成拙,得罪了司马昱。
以她的身份,本无需顾忌太多。然而,考虑身在盐渎的桓容,行事必须谨慎。
“阿姊,何妨遣人往姑孰,将消息透给二公子。”
“告诉那庶子?”
“二公子性狭多疑,必会追查到底。”
既能将自己摘出来,又能试一试姑孰和琅琊王府的反应,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善!”南康公主笑了,“就照阿妹的意思办。”
哪怕消息泄露,司马昱也怪不到南康公主身上,反而会生出感激。
在出嫁的女儿身边安插耳目不是什么光彩事,南康公主完全可以找上王府问责。她选择压下,是给了琅琊王府极大的脸面。坚持追查的是桓济,要怪也该怪上这位,要结仇结的也是这位。
议定之后,南康公主将事情交给阿麦,李夫人唤来婢仆,继续盯着余姚郡公主和桓歆的院落。
“日前姑孰来人,携有大司马书信。三郎君看过之后便当场烧掉,奴未能知晓详情,仅从来人口风推断出,大司马有意让三郎君留在建康出仕。”
“我知道了。”李夫人点点头,正要迈步离开廊下,就见有婢仆匆匆走来,脸带惊慌之色。
“何事如此焦急?”
“回夫人,慕容氏将马氏推倒,险些伤了两位小公子。”
“伤得可重?”
“两位小公子仅是受了惊吓,马氏似是伤了脚。”
“去请医者。”李夫人道,“交代马氏,如果伤得太重,我会上请殿下,将两位小公子暂时挪走。另外,把慕容氏关起来,三日后再放出。”
“夫人,此事不禀报殿下?”
李夫人浅笑,上下扫过报信的婢仆,道:“你在质问我?”
“奴不敢!”婢仆忙低头道,“只是规矩如此。”
“好。”李夫人没有阻拦,对闻声走来的阿麦道,“带她去见殿下。”
“诺!”
婢仆如愿以偿,殊不知,见到南康公主后,话没说到一半就见公主冷笑,命人将她拖了下去。
“自作聪明的东西!”
当日,医者为马氏治伤,言其伤了骨头,硬生生将右脚腕拗断,重新用木板夹住。马氏的惨叫声传出室外,廊下的婢仆脸白如纸,两股战战,汗下如雨。
慕容氏被拖入暗室,连续三日不得饭食,仅有一碗清水。到第四日,见到婢仆送来的粟粥,完全顾不得烫,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两个庶公子并未移出马氏院落,而是搬到别室,由奶母和婢仆看顾。
马氏的假伤成了真伤,慕容氏的撒泼装疯也没得到半点好处。
司马道福不在乎两人,全当看一场笑话。桓歆以为抓住把柄,写成书信之后,秘密派人送往姑孰。
南康公主看到截获的书信,还以为是关乎朝政,没想到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当场气得发笑。
“老奴留他在建康,当真打错了主意。”
李夫人颔首浅笑,素手调香。
要么说,蠢人最好不要自作聪明,闹腾得越厉害死得越快。
“难得妾想做一回好人。”偏偏有人不识趣,硬要让公主烦心。不是想着最近事情多,公主每日不得闲,她才懒得理这几个跳梁小丑。
李夫人合上瓷罐,笑容娇艳,带着一丝道不明的魅惑。
“有人想死,何需拦着。”南康公主端起茶汤,道,“阿妹不用提心,一指头按死的东西,权当是个乐子。何况,没有她们闹的这出,我还没发现,老奴留那庶子在建康,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刺探消息?
可惜啊,烂泥扶不上墙,正事搁在一旁,却在这些后宅的细枝末节上动心思。
于此同时,挽留郗愔在朝的旨意抵达京口。
接到旨意当天,郗愔便上表朝廷,言称自己糊涂,北伐未成,园陵未复,绝不再言告老。
北伐成与不成还是个未知数,修复园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需知表书所言的是西晋皇帝之墓,现在都在胡人地界。
谁会让你随便去修陵?除非先把地盘打下来。
以东晋目前的实力,此事难度不小。
按照郗愔表书所陈,园陵一日不修,他就一日不辞官,桓温再无法逼他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