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说了不必多礼,不过宁夫人与珍宝二人还是照例行了礼,这才垂手坐下。
太子坐在罗汉床上,抚着腕间的佛珠,随意问了些家常话。
罗汉床铺着织织金墨绿暗纹的锦绸,左右两边摆着大清花的瓷盆,外边的荷花都谢了,这里边两朵却还开得水灵灵的。
床上紫檀木的小桌,放着圆润可爱的一套茶具,床边便是窗户大大敞开着,可以看见外边的蓝天白云,白云软绵绵的几团,也不知被风卷着,动也没动?凉风携着花果的香味卷进屋里来,让人心情忍不住愉快起来。
这样安逸温情的布置,四人说着话,还真有几分温馨适意的感觉。
太子随口问了几句,道:“前几日下边刚送上几条御苑池的活鱼上来,宁夫人与世子夫人,也带两尾回去尝尝。”
御苑池名字虽然好听,实际上就是给皇家养鱼的,里边养鱼的水,是京外浮突泉留下来的山泉,食得鱼食更是加了上等的药材精心做成,如此养出来的鱼自带着一股清香,不闻鱼腥味,肉质鲜嫩,说来也算是稀罕。
宁夫人也不推拒,笑道:“臣妾今日来得倒是巧了,这御苑池的鲜鱼早有所耳闻。去年拙夫得皇恩赏赐,赏了两尾,那鱼也不用放什么多余的调料,只搁灶上炖一晚,第二天那鱼骨头都炖化了,尝一口,滋味便很是鲜美了。”
珍珠原本就嘴馋,如今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包子,每天更是时刻觉得肚子都是空空的,闻言便问:“我怎么不记得吃过御苑池的鱼?”
宁夫人嗔道:“你可是忘了,那日刚落了一层雪,那碗鱼汤,你喝了还惦记了好几天了。”
这么说珍珠就想起来了,扭头便与太子道:“晚上我们也喝鱼汤吧!”
“随你喜欢便是!”太子在吃食上自来没什么喜恶,想了想道:“下边还送了好些小银鱼上来,我让炸了上来给你做零口好了。”
小银鱼是一种只有巴掌大小,鳞片银色的小鱼,用来炖汤,还是就这么下热锅炸了,味道都是很不错的。
珍珠想了想,道:“多炸一些,给八皇子也送一份过去!昨日他来看我,我瞧着他都瘦了。”
太子点头,道:“放心吧,少不了他的。”
知道他呆在这里,宁夫人她们会觉得不自在,太子稍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太子离开之后,珍宝笑道:“原本我和娘还忧心你在宫里过得不好,如今看来,倒是我们白担心一场了。”
太子看着清冷,自有一种不动如松,波澜不惊的姿态,你很难想象他情绪剧烈波动的样子。因而,他能在关心珍珠细致到吃食的地步,便更显珍贵难得。
珍宝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以前觉得太子完全不似真人,没有多少烟火气。可是当他坐在珍珠旁边,虽然仍然是不冷不淡的模样,那种让人不敢接近的感觉缺少了几分。
珍珠脸一红,难得的有了小女儿羞涩的姿态,柔声道:“殿下待我极好的,能呆在殿下身边,我觉得很欢喜。”
“娘,我真的很欢喜!”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你待在他身边,就觉得满心欢喜,只要在他身边,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觉得心里一片安宁。
宁夫人和珍宝并没有在宫里留多久,她们始终不是宫里的人,留久了,倒让人嚼舌根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宫里自己想吃什么,尽管使了银子下去,总归是要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的!我们家,也不缺那么点银子。”
宁夫人财大气粗,家里两个男人都会赚钱,在她看来,钱财就是身外物,只要花出去让自己舒服,那就不要省着。当然,她这样的话在外边是不会说的,很讨打的。
珍珠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娘,您放心吧,我不会省着的。”
宁夫人点点头,从袖口里又掏出几张银票塞她手里,道:“娘在外边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这宫闱深重,只能靠你自己了。”
珍珠鼻子又开始发酸了,鼓着脸点头。
宁夫人和珍宝同坐了一个轿子,珍宝笑道:“如今我倒是放心了,太子爷是个胸中有沟壑的人,珍珠有他护着,旁人万万欺不得她去。”
“如今只要她生下一个儿子,有儿子傍身,日后就算失了太子的宠爱,那也有个依靠。”
说着,她皱了皱眉,叹道:“这世道待女子便是如此不公,色衰而爱驰,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守着教条,守着规矩,何其不公。”
宁夫人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叹道:“珍宝你自来是个心思重的,姑爷待你也是极好了,你可得惜福。”
宁珍宝无所谓一笑,看着手里的绢帕,道:“家里娇妻美妾,外边红颜知己,这样的好,我宁愿不要。”
她是个要强的性子,自来更是要求完美,就算是丈夫,也是如此,宁缺毋滥。
宁夫人揉了揉她的头,道:“是娘委屈了你。”
这门亲事,是打小订下的,南宁公与他夫人都是极其靠谱的,谁知道生下来的孩子,这么不靠谱。
而且这原是珍珠的亲事,只是珍宝冷眼瞧着那南宁世子是个不着调的,珍珠又是那般的性子,天真烂漫,若嫁过去这辈子怕是一辈子都要掉在苦水里了,她想了一夜,第二天便到了宁父宁母面前说了,让她嫁过去。
她打小就聪明,不指望能嫁一个自家父亲那样爱妻爱子的男人,这样,嫁谁不是嫁?
“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