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婳正在出神,忽然感到脸上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一下,有点轻微的刺痛,她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朱瞻基把刚才“蟋蟀把式”手里玩的那只宁津蟋蟀——“蟹壳青”,放在她脸上调皮的挠了一下下。
“婳儿,你在想什么?”
朱瞻基此刻就像一个顽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我在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连一只跳在我肩膀上的小小的‘灶蟀’都怕,那时,你吓得躲在我身后,惊恐的问:‘啊,你袖子上是什么?’”
吴婳学着朱瞻基当日的胆小情形,朱瞻基也忍不住笑了:“你胡说,朕当年可没有那么胆小吧。”
“你看现在你拿着一只这么张牙舞爪的蟋蟀,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我,有些怕了。我怎么还是觉得,斗蟀总是有那么一点残酷。”
吴婳忽然有些感伤。
“残酷什么,那是一种乐趣!观看斗蟀厮杀的过程,以及赌斗蟀的胜负,都是一种人类对未知事物命运的占卜已经掌控yù_wàng在作怪,婳儿,你要学会享受这种过程,有一天,你也会和朕一样,爱上这种斗蟀的过程的。”
朱瞻基兴致勃勃的说,一面拉着吴婳跟在那个俊逸的“蟋蟀把式”身后,“婳儿,朕长居深宫,难得出来亲自捉蟋蟀,你陪陪朕吧。”
在那个“蟋蟀把式”面前,朱瞻基不由得说话又恢复了皇帝的口吻。
“还记得永乐十一年,我们在北京捉蟋蟀,那个时候,微姐姐因为你捉了蟋蟀把它们关在笼子里而偷偷流泪,皇上,你确定你这样做,你的孙贵妃不会生气?”
吴婳忽然想起了孙灵微,不由得促狭的问道。
“婳儿,你专心捉蟋蟀,我不许你再来问些跟蟋蟀无关的话题。”
朱瞻基似乎有些生气了,他正专心致志的在钻瓦缝里寻找着一只“铁头青背”,他一动不动的潜伏在草丛后,蹑手蹑脚的靠过去,就像一个小偷一样,那专注的模样,真是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吴婳有些暗暗高兴。
因为,此刻,朱瞻基竟然把孙灵微脱口而出的称为“无关的话题”。
而且从朱瞻基的微表情来看,吴婳刚才提到孙灵微的时候,朱瞻基脸上闪过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那神情里有些忧伤,有些落寞。有些烦躁。
这么说来,我当初选择成全微姐姐,让自己狼狈退出,可是现在看来,微姐姐在他的心里,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或者现在的我,还要更加重要一些?
虽然吴婳有些不耻自己现在这种幸灾乐祸的自私心理,但是她还是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顺着朱瞻基的行踪望过去,那只蟋蟀正优雅的在自家的阳台上弹琴,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眼看朱瞻基就要用他的网兜儿一把勾住那只“铁头青背”,吴婳忽然大声咳嗽一声,那只蟋蟀被惊动了,跳起来,用强劲有力的后腿一下子弹跳好高。
蟋蟀几下子就飞走了。
“好,你把我的‘铁头青背’吓跑了,你赔,你赔朕一只!”
朱瞻基脸涨得通红,忽然像个耍赖的少年。
“我怎么赔你!我又不是故意的!”
吴婳掩口吃吃笑道。
“你就是故意的。”
朱瞻基大声说道。
“我真不是故意的。依我说,是你刚才走路的姿势不对,你走路的时候,你的影子刚好倒映在蟋蟀的视野里,所以,小东西才逃跑了。”
吴婳眼睛一转,立刻编出条看上去有些荒诞的理由。
不管朱瞻基信不信,只要能为自己刚才那一声咳嗽开脱就好。
“真的?你看见朕的倒影的方向了,朕怎么没有注意到,还有倒影这回事?那朕再给你重现一下当时情景,你好好瞧一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朕到底该走哪一条路线?”
朱瞻基听了吴婳随口胡诌的这句话,竟然十分信以为真,他十分认真的重新走到刚才的瓦砾堆前,重现他当时走得路线。
吴婳看着他那蹑手蹑脚的认真样子,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告诉你吧,傻瓜,你走路没有问题,是我刚才故意咳嗽一声,就是想让那只蟋蟀躲过你的魔爪,帮它逃脱进宫的命运呢?”
“好啊,你故意的?朕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朱瞻基忽然大叫着,从蟋蟀笼子里抓过一只更加凶狠的“大黑青牙”,恶狠狠的追赶吴婳。
“救命呀。我好怕怕呀。”
吴婳嬉笑着,笑声传出很远。
朱瞻基追了几步,忽然又认真的说道:
“婳儿,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倒影也有道理,你说我们抓蟋蟀的时候,倒影会不会让它们看见了,所以它们逃得比谁都快呢?”
“对啊对啊。你最好下令你的‘蟋蟀把式’们,研究一种‘蟋蟀眼罩’,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影子的问题了。”
吴婳笑嘻嘻的回答。
“真的?还有‘蟋蟀眼罩’这东西?婳儿,朕知道,你最是古灵精怪,这东西怎么用,你告诉朕?”
朱瞻基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多简单啊。找一个眼罩,蒙在你自己的眼睛上,你就看不见倒影了。”
吴婳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蒙住我自己的眼睛,蟋蟀们不是依然看得到?好啊,你在逗朕玩呢?”
朱瞻基瞬间明白了吴婳在逗他。
“没有啊,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什么叫做‘一叶障目,只见蟋蟀’而已嘛。”
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