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预先挑好的良辰吉日,皇后叫人将高台和彩棚搭在了御花园,那里离钟粹宫也近,太后娘娘来去更为方便 。
一群正值妙龄的女孩儿在长廊里面排好了队,虽然不敢大声喧闹,却难免传来一阵阵呖呖的娇声。
萧太后脸上便笑出了皱纹,拍着旁边齐淑的手道:“宫里进了女孩儿,气氛都不一样了,本宫都觉得年轻了几岁。”
她身上穿的正是齐淑帮她挑的料子做的一套衣服,的确比平时的衣服颜色衬得她气色好了三分。
旁边的静妃便笑道:“太后娘娘您可不能再年轻了,再年轻,臣妾几个岂不是没了活路?”
一阵笑过后,贞妃张望道:“怎么嬉妃妹妹还没过来?”
皇后道:“还没到时辰呢。嬉妃是守礼的人,不会来迟的。”
萧太后便沉了脸,皇后又低声劝着:“母后,皇上还没来呢,您别急。”
说话间,就见长廊那边的女孩儿起了一阵波动。
从高台这边儿往长廊那里看,几乎是一目了然,那些秀女们挤到了长廊的一边儿,正向对面张望着。
对面一行行的垂杨柳丝如同青烟翠幕,树下一个女子迤逦而来,远远看去,身上倒是一套宝蓝色的衣裙,贞妃便道:“那是嬉妃妹妹吧?”
商雪袖正伸手拂开了太长的柳枝,一双眼睛便向左边儿斜瞥过去,长眉之下的那双眼眸似含秋水,有些清冷,她轻轻笑了一下,艳红的嘴唇便微微的翘了起来。
她今日刻意上了浓妆,甚至没有让玉萝和萍芷帮忙,她自是知道怎样勾勒才能显露出美来,加之这一身衣裳,整个人都华贵不凡。
萍芷低着头,宝蓝色,多难上身的颜色啊,一般她只见过富贵人家的老太太穿过,可硬是被嬉妃娘娘做成了不一般的模样……
宝蓝色的交领衣裙,从袖口、裙边、领口出蔓延出朵朵大团的白色玉兰,那玉兰每朵开放的姿态都不同,花心绣了金黄色的线,从花心处由深到浅晕染出了淡淡的橙色——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那由深入浅的橙色原是丝线一丝一缕的绣就!
那偏偏垂垂的发髻上,是一串橙色穿纱的宫花,而鬓边是宝蓝色的点翠花钿,再也没有这样贴切的搭配!
在商雪袖从卧房里出来的那一刻,萍芷和玉萝才明白,往日的素淡,不过是嬉妃不喜张扬浓艳,若她愿意,原是可以艳冠六宫的!
萍芷领着路,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忐忑,不一会儿,便看到一柄黄罗伞停在不远处,她慌忙的下跪道:“叩见皇上!”
商雪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连泽虞。
那是她曾经认识的太子殿下,嘴角含笑,一直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她不能从他脸上辨认出任何情绪。
可是她不愿意再隐藏下去了,她刚刚领会到的贪婪,她初初萌芽在心里的嫉妒……
若要这样争抢,那便争抢吧,她做了这样的选择,便只能往前冲,哪里还有可以回头的路呢?
一瞬间,商雪袖心里同时出现了苍凉莫名和踌躇满志的两样儿情绪,她深深的看了连泽虞一眼,便盈盈跪到。
连泽虞看着商雪袖跪在面前,虽然臻首低垂,却仍是风华绝代的。
刚才向他走过来的样子,让他想起来那一晚他在城墙下相候。
她在夜风里月色下,如同将军归来——而今天的这一身衣袍,宫里没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如此夸张又合适,如此高贵又浓艳。
她似乎穿着战袍要赴战场一般,可他却只能说一句“平身”而不是“你我之间毋须如此”,只能虚抬手臂让她起身而不是携着她的手、走在她的身侧。
这样儿的一场相遇,自然被长廊里的女孩儿看了个满眼。
宋思语听着旁边儿的女孩儿纷纷艳羡的夸赞着嬉妃的容颜和衣饰,眼神已经不知不觉向那一角明黄望去。
昨个儿晚上她太兴奋了,心里又有事儿,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便去找李其姝聊天。
其姝姐姐说,她的父亲安排酬军的时候,她就在太子打马经过的那条街旁的饭馆里,那位置极好,是父亲帮她安排的,临窗的她,看到太子殿下——就是现如今的皇上,别提有多么英姿俊朗。
其姝姐姐还跟她说皇上,从小就是个正人君子……可是,皇上怎么会纳了嬉妃?
她吞吞吐吐的和其姝姐姐说了,她终于想起了嬉妃娘娘是谁。
其姝姐姐听到了以后吓得浑身都抖起来了,还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真是胆小!
其姝姐姐说:“你认出了她,等你明日报父亲名字官职的时候,她肯定也会认出你来!”其姝姐姐后来低着声音,道:“不然,你还是别进宫了吧?进了宫,嬉妃娘娘以后肯定处处针对你,听说她极得皇上的宠爱,日后你在后宫里日子可得有多难过啊!”
她才不会离开呢!
皇上……他一定不知道,她一定是蒙蔽了皇上陛下,这样儿的贱民,怎么可以进宫,还做了妃子?
其姝姐姐真是没用,还说不会有人相信她!
宋思语慢慢握紧了粉嫩的拳头。
李其姝就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宋思语并不懂得掩饰脸上的表情,那一脸极为期盼,又带着些愤怒的样子,全都落入了李其姝的眼中。
她抿了嘴,转头望向高台,视野并不好,阳光又有些刺眼,但即使看不清上面的人,也隐约可见台上端坐的不过寥寥数位。
李其姝轻轻笑了一下,随着不断前进的队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