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只是站起身,面色如常,大抵今日才是他们两真正的重逢,宁俞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却听她道,“我要回去的是罗生堂。”
国师府上下气氛有些凝固,没有命令又不敢上报朝廷,但国师回来时,面色确实有些难看,这不免让丫鬟猜忌究竟发生了何事。
天儿已经黑透了,书房里却只有微弱的光,宁俞阖眼倚靠在椅子上,施法控制着屋内的气息,玉桴这才终于出现。
“那兔妖来时,我就该想到。少司命的决意一定,大司命便自然不会迟疑手软。”只是没想到竟然叫来龚玉协助,“这一步竟来得这般快。”
玉桴站在黑暗处,这结果都心知肚明,既然是龚玉,那墨儿便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如今目的也达成了,“眼下这个结果究竟有什么不好,我却一直不明白。纸鸢若能处理好国殇遗留的问题,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宁俞拍案坐起来,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了。纸鸢一归位,贬黜的国殇便会被划为谪仙的范畴,像是龚玉那般修为尚在的还好,但如他一般在凡尘太久的,便会沦为凡人,只是,命长而已。而玉桴这般只剩真气的,便将不复存在。“她只剩一魂一魄,与你相比,只是多了一副躯壳罢了。一旦将国殇放入正轨,你与她,都只剩下一个下场。”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哥不肯松手。玉桴看不清宁俞的表情,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方设法在古籍里寻找续命的方法,但魂飞魄散,就连东皇太一也无能为力。突然听闻纸鸢还有残留的魂魄,大哥又像疯了似的学符箓,装作凡人,以捉妖的方式来寻纸鸢的行踪。
好不容易相见,希望才刚发光,就要被浇灭吗?
玉桴思忖,讷讷提到,“可国殇不只我们,此刻若是纸鸢死了,岂不留下隐患。罗生堂应当会保全她的吧。”
“可你觉得还有几个如龚玉一般的人?”
玉桴不再回答,龚玉法力不减当年,却心向着天界。而其余的早就没什么音讯了,都只有修为散尽的下场。几个凡人,又有什么可忌惮的呢。就连姥姥都没了不是吗,往日的辉煌,果真一去不复返,连生与死,如今都不被自己掌控。
屋内一声轻叹,宁俞扶额思索。房屋门并未打开,一只光影的兔子直接穿过木门,在昏暗的房间内十分惹眼。
宁俞不耐烦,不去细想这东西的来历,隔空一握,那光影便散去,却化作一张泛着金光的文书。玉桴见状,走过去捡起来一看。
“是少司命。”玉桴见他抬头示意,便继续说道,“少司命的意思,是要你解决那群神巫,他们明上的确是与你为敌,背地里却也做了不少勾当。且那神巫是尊崇国殇的,故,他们不便处理。”
宁俞冷哼一笑,以为是针对他的他便要接手这件事吗。
那边玉桴却明白宁俞的心思,又看了眼文书,“这事成了,也算大功一件。再加上纸鸢的功劳,东皇太一已经暗示,会留下纸鸢。”
说完,文书便慢慢化作青烟从玉桴的指缝间流散,淹没在黑暗中。而后自己随着消失,只留下宁俞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东皇太一这一步走得,还当真是好,说是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罢,偏生多了些怜悯的滋味。宁俞眼里戾气一闪,便粗鲁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丫鬟还守在门外,战战兢兢还一边哆嗦着,精神与身体两重紧绷了近半个时辰,这会儿看见国师出来,反而觉得好受一些,三个丫鬟与两个小厮就一同跟在宁俞身后,为首的问道,“国师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奴婢这就去。”
宁俞并未披着大氅,为首的丫鬟急忙让后面的丫鬟去取,并且快步走到前面提着灯笼照明。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墨儿的院子去,走出前厅,丫鬟便明白过来,也不再多说,只是跟前来的丫鬟换了手里的东西,将那大氅披在宁俞肩上,而后快步跟在他身后侧等着命令。
墨儿的院子没有点灯,宁俞一瞧,略微蹙眉。宁俞身后侧的丫鬟对着屋子门口守着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一惊忙解释道,“墨小主子不喜夜里有光,每晚天儿一黑便要熄了灯,只是奴婢不清楚小主子是否入睡。”
为首的丫鬟见宁俞只是微微颔首,便心里一松,有些放下心来。
宁俞示意让下人们在外守着,自己直接走上前推门进去,刚进去,便有燃符从袖口飞出来,屋子里的蜡烛便全数点燃。墨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修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光亮打断,眉头微蹙,有些不耐。只是小脸年岁太小,看着有些像是要哭鼻子的模样。
屋子点了灯始终是不太适应,墨儿睁眼许久才缓过来,见是宁俞,又合上了眼睛,“少司命的文书我不是给你了吗?你将我禁锢在这里,我没办法亲自给你。”
宁俞轻蔑一笑,间歇一顿又笑出了声,“蛇妖青芒?”
青芒睁开眼,将腿展开放下,长吁一口气,却没有回复。
“罢了,事已至此,也无需隐瞒了。”宁俞紧了紧大氅,这才发觉有些冷。那天他动手,青芒故意没有回击,却是自己毁了自己的肉身。而那个墨儿,才是被青芒利用,身体被自己信任的姐姐的占据。“阴差阳错却让少司命收走了你。”
屋子内一阵沉寂,青芒目光悠远无波,似乎这件事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其实,这么多年的确是墨儿陪伴着自己,但要成大事,不能有私情,就算真的把那个孩子当做